一切都得从我家的一幅画说起。
平城是个千年古都,收藏奇珍异宝的人家不在少数。我家就有一张钟馗画像,那画上的虬髯大汉面目狰狞,但在我小时候被那张画吓哭后,便再也不曾见过了。
夸张写意的风格是画家随性的表现,然而我家的那张钟馗画相却有着一双逼真的眼睛,就像是谁把自己的眼睛贴上去了一般。因此,在我长大后再次见到那张画,仍旧心有忌惮。
说实话,我不喜欢那张画,但我的一个爷爷异常珍视。
之所以说是我的一个爷爷,因为他不是我家的亲戚。他是这条巷子里有名的怪人,没有妻室也没有子孙后代,平日里又很少主动和人交谈,总是闷在自己的院子里。我不知他的全名是什么,只知道他姓“赵”,是祖父交情很深的朋友。原本祖父是让我叫他“赵爷”的,但赵爷却不同意,所以,我是这巷子里唯一叫他“爷爷”的孩子。
爷爷对我很好,就像对自家小孩一样。听同条巷子里的老人说,爷爷曾经是津门大户人家的少爷,可惜抵触了家规被撵了出来。一说到津门,难免会联想到一些旧事情。有人传,说爷爷祖上是清末青帮头几把交椅中的一个,我是不信的,不为什么,就是不信。
巷子里的住户很多,其中最高最大的朱红色大门就是爷爷的家。总有一些稀奇古怪的客人登门拜访爷爷,难免会令人起疑心,怀疑他是道上的老油条。不过听祖父讲,爷爷在平城是很有名的,许多常人摆不平的事,爷爷一出面总能解决,一些家长里短的琐事也会找到爷爷门上。爷爷倒也乐意接这些活,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比理外面的事清闲多了。而那“外面的事”是什么,爷爷到去世也没告诉我。
我祖父在世时常与爷爷一起下棋,所以黏在祖父身后的我也是爷爷院子里的常客。爷爷的院子比普通人家的大上不少,种着各种他珍爱的花卉草木。南房三间满是古今中外的书籍,还有爷爷收集的不少古玩字画,光是古玩字画便能装满五口箱子。我常在爷爷的书房里玩,那张钟馗画就挂在正中书房的墙壁上,一推开门便能瞧见。
有一件事我记得特别深。大约是在我四五岁的时候,那画上狰狞大汉仿佛活了一般怒目圆睁,咄咄逼人地瞪着我。我立时吓得坐在地上,大脑一片空白,直到祖父将我抱起我才放声大哭。自那以后,我几乎没再见过那张画。革命党上街的时候我没赶上,可爷爷他们却赶上了。
爷爷那朱红大门成了重点批判的对象,墙上的雕花壁画能凿的全都凿了。听祖父讲这段事的时候,我总以为那三屋子的书画古物必将遭难,可谁能想到,当革命党闯进宅子时,南房三个屋子是空的。试想有谁能带着五口箱子跑?更何况,据说爷爷当时就淡然地坐在院子里喝茶。我都能想象出来那些人惊愕的模样,也不禁好奇爷爷的身份和这三屋子的物件的来源。
我对于爷爷的了解基本等于不了解,只能用“神秘”二字来形容他。
我是阿寒寒,一个努力变优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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