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陈建铭,原本是台湾诚品书店的一名店员。
诚品书店名声固然大,但是店员就是店员,跟其他千千万万个打工族没有什么区别。
非要说他跟别人有什么不一样,那就是他特别爱书,达到了嗜书如命的地步。如此爱书之人,当然不允许自己心爱的书遭到一点点玷污。
然而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他挚爱的书《The Duschess of Bloomsbury Street》被拍成电影,国内电影译名一向不靠谱,叫《迷阵血影》,对白字幕还被翻译得惨不忍睹,让陈建铭十分心疼自己的挚爱,觉得简直到了坐立难安的地步。
(电影海报看着居然还挺正常……)
于是从来没有翻译功底的他做了一件让旁人无法理解的事:在没有拿到版权和出版没有着落的情况下,自行把这本书翻译成中文。这本译作就是后来在豆瓣久负盛名甚至被誉为“爱书人的圣经”的《查令十字路84号》。
(顺带一提,简体版题目把“路”改为“街”也是陈建铭耿耿于怀的不开心事之一……)
这本译作的质量已经算是上乘,作为第一部翻译作品已经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也许正是因为这本书的作者(同时也是书中的女主角)汉芙,让陈建铭深深享受着精神上的共鸣,他才对这本书有着那么强的保护欲吧?
这不仅因为汉芙和陈建铭都喜欢书信和旧书。尽管这本书本身就是汉芙和旧书店老板的书信集,书信来往间不仅仅是友情,也不是爱情,但字里行间全是爱书人之间的惺惺相惜。
陈建铭的嗜书如命也是远近闻名的,不仅家里各种书柜塞满,还不停地买买买。
在这本译作一炮而红之后,他开始走上了翻译书籍的道路。不过并不是红了就不管不顾,有啥翻译啥,人家是有追求的!
他翻译的书里,基本都体现着他对书的痴爱……什么《藏书之爱》、《嗜书瘾君子》,分分钟都是自我独白。这境界,没共鸣的书,管你多少钱,我都不翻!我翻译书是出于爱!(这感觉,怎么这么熟悉?
比如他翻译的《藏书之爱》,是一部选本。原作者纽顿(不是牛顿……)也是藏书大家,三言两语就把藏书者的心态表达得淋漓尽致。陈建铭选的十九篇文章分别出自纽顿的五部著作,内容大都与藏书有关。
《嗜书瘾君子》就更不用说了,估计是当做自传来翻译的……他本身嗜书如命,对此中甘苦,当然心里明镜儿似的。有了这样的心领神会,译起书来就顺手多了。
下面贴几段你们感受一下:
“你自己挑!”她吼叫道,“狄更斯还是我!你到底要书还是要我?” 当我低头托腮,正打算好好地思忖该怎么抉择的时候,她突然吼了一句:“哇……你更爱狄更斯啦!”没等我回答,她像一阵风似的开了门走出去,噼里啪啦下楼了。
我追到楼梯口:“可是,若是换成特洛罗普……”,我对着她的背影大喊,“或是安妮·勃朗特,我的确更爱你啊!”却得不到任何回音,她已经不见人影了。
提到谈恋爱,那咱们简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因为问题的症结(想当然耳)总是出在:为了让双方关系取得发展,我们必须亲自出席,本人到场和谈恋爱的对象碰面。这意味着:共进晚餐、携手看电影、并肩听音乐会、一道泡泡酒吧、逛逛博物馆、打打迷你高尔夫和其他林林总总、各式各样耗时费力的活动,其中几样甚至还得花钱。
正常人似乎无福消受咱们心目中的理想约会:两人分别坐在相隔几尺的沙发上,个人头山一盏灯,双双各自翻读自己手上的书。
反正吧,这家伙对书,就跟个瘾君子似的,实在较真的不行。尤其是对他的挚爱《查令十字路84号》。
《查令十字路84号》简体译本在内地出版后,曾在天涯有书友发过这样一个吐槽贴:
帖子下面讨论十分激烈,一派支持楼主并全方位继续吐槽,另一派支持陈建铭也有理有据。最后竟然把陈建铭本人给炸了出来——
其实,我翻译《查》时便决定将它尽可能地中文化,甚至自我捏造了一个情境:一个文化相对没那麽高的台湾爱书人(就当是我吧),与一位有学问、有涵养的大陆书商之间的通信。两人的用语、措辞也依照这个情境揣摩。当然,不是十分成功。
这是一本有意思的书,如今居然也能在两岸通行了。十二万分感激两地所有人对我的指教,但很不希望有人因为不好的译笔而错失这本书揭橥的良善世界。
(原文为繁体,为方便阅读转为简体)
虽然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在天涯里找到关于他的书吐槽,并且看完那么多简体字,还诚诚恳恳的注册个账号来回复大家……
豆瓣也有吐槽帖,下面依然可以看见他在不遗余力的解释和回答读者的质疑。豆友一见本人来了,纷纷收敛毒舌,大家其乐融融,简直画风突变。
总之,一个人能对一本书执着到这个地步,便令人丝毫不能怀疑他为何获得成功了。在翻译了一些作品之后,他成为了专业的文字工作者,并且在书籍装帧方面也小有成就。
他还主编了《逛书架》,用高清大图呈现了十几位台湾爱书者书房的全景,几千本书啊每一本都能看清……翻起来别提有多爽了。
陈建铭是个爱书之人,但他不仅仅爱书,还他把他的爱切切实实转化为了行动,去书店打工、译书、编书,力求把最好的内容呈献给同样爱书的人们。
这种深爱让兔想起很多人,比如导演李安,演员汤唯,他们都是那种对一件事深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做好的人。所以他们成功了,其中的辛酸苦涩,不足为外人道也。
陈建铭也一样,他在译者中算是十分低调的,除了在《查令十字路84号》的一切相关问题上表现出令人崩溃的执着之外,兔甚至连他的照片都没有找到,个人介绍也不过寥寥。他的信息更是一点点从他的各种译序里扒下来的。
大概,任何人如果能对一件事深爱至此,也就不用再犯愁拼努力还是拼天赋的问题了。
与君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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