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栩
(作品:《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美]雷蒙德·卡佛 著,小二 译,收录于《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译林出版社,2010年1月)
对生活中获取平静的总结往往要在事情发生了一段时间后,才会得出冷静的结论。即使结论有着无奈般的不甘,也唯有在勉強和凑合中接受生活的一切不美好,于忍耐下等待时间对伤口的愈合,如此,我们才能真正拥有平静,而绝非被混乱主宰。
这看似悲伤的论调实则是一种最为恰当的选择,选择忍耐,而不是在同生活的对抗下让自己陷于混乱。混乱在卡佛的《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这篇小说里被人物“我”纠结为周围的人都在发疯。他们都是“我”熟悉的人,亲人和情敌。发疯是“我”对灰黯现实的指证,在“我丢了工作”的沮丧里,对待他人的乖戾让“我”开始品尝到平静被破坏掉了的苦果。
小说讲述的是发生在三年前的一段生活遭遇,“那段日子真不好过”。如今,“我”可以在平静中回忆三年前的混乱和不堪,它们在当时来讲,随着“我”的失业而成为了生活中一些具体到令“我”心烦意乱的事情。其中最有代表性的就是“我”同妻子玛娜的感情危机。
当“我”想避开玛娜,去母亲家待上几晚,躲躲清静,却撞见了寡居的母亲正在房间里吻着一个男人。尽管“我”知道母亲是一个单身俱乐部的成员,这一幕,还是让人难以接受。混乱就从此刻强占了“我”生活中的全部。母亲和别人乱搞,玛娜也在和别人乱搞,“我”的孩子则在发疯。这些在“我”的回忆里不算什么,它们只是具体的事情而已。让“我”刻骨铭心的回忆在于,“我”那时产生了弃生活而去的打算,想要对“我”愤恨着的事情施加暴力,幸好没有付诸行动,这才换来了时至今日,重新拥有的平静。
三年前,玛娜有了情人。罗斯,一个失业的宇航工程师。“我”的回忆对他有着不少的嘲笑,这种嘲笑反映出一个确切的事实,生活困顿的人对同样落魄之人的蔑视和贬低更为直接,甚至于不留情面。“我”嘲笑罗斯被第一个老婆开枪打伤,第二个老婆把他送进了监狱。玛娜却花钱将他保释了出来。“我”女儿梅乐蒂承认罗斯这个人给人的印象还行,可他就是没了固定工作。
与罗斯相比,“我”生活中面临的混乱真的不算什么,可这样的混乱生活真的是“我”想要的吗?罗斯失业后,“就把时间花在修理东西上”。但他什么都修不好。玛娜之所以迷上了他,就在于他对占星学、预感和易经之类东西的兴趣。罗斯聪明,兴趣广泛,失业后,却干了一大堆同他过去的工作不相称的事。不过,他过去的工作也并非不可替代。
罗斯过去在公司里的职位,就如同每个办公室里都放着的名叫“咖啡先生”的咖啡机,是那种一旦更新换代就会被淘汰掉的配属人员。所以,罗斯有较多精力花费在兴趣上,并且用他的兴趣迷惑了玛娜。
“我”是否想成为罗斯这样的人,婚姻糟糕,生一大堆孩子,在和玛娜纠缠的同时,还和一个二十二岁的女孩难分难舍。“我”不无调侃的欣羡罗斯在感情生活上“混得还真不算差”,可与此同时,对罗斯的嘲笑也让“我”看清了现实的可憎,一个人失业了,他的身份和社会地位不但迅速地下降,就连别人对他的称谓也没了正经。
“我”一直称罗斯为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这两个绰号分别概括出罗斯过去工作职位的卑微以及如今他没了工作后生活混乱的现状。绰号折射出“我”每当想起罗斯就对他的轻视,这样的轻视又何尝不会落在“我”的身上。因此,三年后的“我”不再嘲笑罗斯了,冷静下来的“我”对其有了新的认识。
罗斯对生活一直心存不甘,这就是他不断折腾自己的动力。事与愿违,折腾让他的生活越过越乱,乱得始终无法踩在正确的鼓点上。“我”却从父亲生前跟母亲的关系上琢磨到了何为生活正确的鼓点。
一语道破,就是忍耐。捺住自己的性子忍着,像“我”父亲那样,不与母亲争执、吵闹,只管自己喝醉了倒头便睡。把自己当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学会在恶心的生活里麻木般地活着,至少保持住了平静的日子。
“我”就是这么去做的,结果令人满意。“我”的婚姻没有破裂,玛娜还愿意给“我”做一顿丰盛的晚餐。这个结果里肯定有眼泪和那些足以让“我”为之愤恨的一切,现在看来,它们不过代表了一个过程,在忍耐中获取平静生活所付出的成长代价。
2022.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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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栩。所用笔名有王沐雨、许沐雨、许沐雨的藏书柜、王栩326,定居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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