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猫越来越老了。
老态龙钟的，慢吞吞的，连原本光溜溜的毛，也变得稀稀拉拉，走到哪儿，就留下几根。
躺在地毯上，像是一片被烤干的猫片。
一点也不可爱。
甚至有点刺眼。
不过这猫不能丢，因为是我开口让小姨送的。
虽然它的猫砂比我的饭还贵，虽然它洗澡时凶得像头狼，虽然它现在不讲卫生，特别碍事，颜值不高，但我不能丢它。
前几天去开点治痘痘的药。
我觉得可能就是无处不在的猫毛，让我不停地打喷嚏，长痘痘……
如果宠物有养老院，那该多好……
那边药房有个老大夫。
带着木纹棕框的眼镜，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但是，在我被他吼了几次“进来不知道轻点关门吗”“衣服上的猫毛不知道理一理吗”，我就丧失了和他交流的欲望。
这两天感冒什么的小毛病不断地人特别多，所以我就坐在门口刷刷lofter等着。
明明是拿药，但是感觉像是从生病开始重新经历一遍的慢。因为忙，老大夫脾气也更加不好了，特别是还有一个女人和小孩在那儿吵架，让人心烦意乱。
女人很眼熟，每天开着特别贵的车到处跑，忙得像只陀螺，一年到头和丈夫一个前脚进一个后脚出，交替有序得像是摆动数列。那小孩也是小区出了名的皮，不是砸猫，就是打狗，要么就是爬墙，折盆景，一学期下来老师上门也不用导航了。
今天不知道在闹什么，好像是小孩子说约好了要去哪儿，妈妈没时间赶着工作临时取消了，妈妈还道了歉，不过那小孩就是不依不饶，抓着门撒泼，像是只滑溜溜的泥鳅，那妈妈也急了，扯开像刀子一样尖利的嗓门就教训孩子。
要不是你奶奶想要孙子我工作那么忙会生你吗？
……
这话听的怪让人觉得不是滋味的，更何况是在孩子面前。
我身边的大婶低声对孙女说，生男生女不都一个样吗……
但是我们都不插嘴。
我们都是standbys 。虽然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可能会对那个孩子产生很大的阴影，可能他很久就留下一种，我是完成任务的附属品的感觉。
老大夫脾气还是那么爆。
让记东西的小姐姐带哭得像泥猴的小孩去洗脸。
然后，脸一板。
你说什么呢？你能注意点场合吗？教训孩子就不能回家说吗？还有，你这个人怎么能这么说话呢？什么叫他奶奶想要啊？合着你不要啊？儿子是你说要就要说不要就不要的吗？你让你儿子怎么想啊？人家好歹喊你一声妈……
莫名其妙地想起我家的老猫，每天一张颤颤巍巍的脸，浑浊的眼，晚饭爱吃不吃，爬上桌子还得蹬半天腿……
猫是我说不要就不要的吗？它会怎么想？
我们一直都说要敬畏生命。
甚至连国际会计准则里还有专门的biological assets。虽然有专业的因素在里面，但是冥冥之中我觉得还是有点生命的东西在作怪……
以前在日本某宠物店外面有张告示，写给打算养宠物的人看的，是你决定负担起一个小小的生命并拥有绝对地位和话语权时，在道德上必须遵循的承诺。
那么人呢？
毕淑敏有篇文章，记不大清了，好像是说作为一个孩子，如果你不对我负责，我有权利拒绝来到这个世界上。
因为社会的因素，别人的眼光，利益的衡量，这样产生了一个孩子，却只是让他生存，不给他生活必须的爱与尊重，老是拿可有可无的眼光看他。虽然你在和他交流，虽然你回应他的要求，但是真的是尊重吗？
我觉得敬畏生命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你得知道生命的脆弱和敏感。
你得知道生命的艰难和感官。
生命可能像完全是神经细胞构成的，每一角都有细致入微的感受，每一点日常都是正中红心的触碰。
生命不应该是个礼物，因为礼物代表了他人的善意，却只是单向的给予。生命应该是一个双向的合同，从此允许你的生命有我，我的生命有你。
可能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养猫。
毕竟是一时兴起。
那个时候我不知道要铲屎，要买猫砂，要伺候主子……
但是我是一个长情的人，这么多年了，猫不仅仅是猫了，可能它毛病很多，但是就像家人絮絮叨叨，虽然抱怨，但是心里从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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