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二）

池塘的水比较浅了，呈现墨绿色，但无论如何浅，是真浅还是假浅，它都是一面镜子，照出天上悠闲或逍遥的白云，澄澈或豁达的蓝天；还有旁边的树或竹或一丛丛荆棘。

它的照，或许还有几十年前那久远的时光，一群看牛伢子在晚霞的余晖中慢慢走来。到了秋天，这些耕牛轻松了许多，也是养膘的时候，积蓄能量，好在来年干犁田、耙田等重活，毕竟山岭上的田，三犁三耙，那铁犁、铁耙、坚硬的土壤，很累。即便你不是偷懒，呼哧呼哧地往前背犁，仍然要挨许多鞭子，挨许多骂。是这样的命，有什么办法呢？牛的性情比较好，憨厚，实诚，负重前行，无怨无悔。但是，不表明它不悲伤，你看牛的大眼睛，时常泪花闪闪，沧桑阴郁，即便那一声“哞— —哞……”很有气势与穿透了力，似乎有些高亢，有些激昂，但你仔细听，其实是低沉、沉重、沙哑，甚至有颓废的成分在里面。

骑在牛背上，牧童短笛，沐浴着秋天的晚霞归来，确有几分诗情画意。山三天生胆小，音乐细胞也是残缺不全，很羡慕别的小伙伴们在牛背上栽筋斗，鹞子翻身，或者躺在牛背上翘着二郎腿，横着竹笛，吹着口琴，甚至拿一片草叶衔在嘴里，吹出很尖锐的穿透长空的哨音……

几只喜鹊在池塘的一角洗澡，戏水。仔细观察了一下午，不只是喜鹊，还有体形比它大的鸟或小的鸟，它们不时围着这池塘飞来飞去，或嘬水，或点水，或洗澡，也许有啄食小鱼的意思吧？老家十年九旱，一到九十月份，水塘里的水越来越少，那些鱼便有了生存危机，甚至那些大一点的草鱼稍微一动，塘底的污泥浊水便翻出来，全塘的鱼都受到影响而跳跃，颇有“风声鹤唳 草木皆兵”的味道。

若论生存，这些鱼也很苦恼，我招惹谁了？干嘛这样对待我，让我天天受煎熬，担惊受怕？其实，不只是鱼，生存危机对于人而言更甚。任正非说把“寒气”传递给公司的每个人，并非华为现在是真正进入“严冬”，而是居安思危，未雨绸缪。比如说，山三时常觉得时光过得太快，又觉得生命的无常，还有好多的书未读，好多的梦想未实现，行万里路 读万卷书，自己几十里路都未行呢！或曰：你快要退休了，浑浑噩噩的混日子，有何不可，有何不妥？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生存危机，芸芸众生，不都是这样子过的么？但是，因为有个梦想，而这个梦想似乎站在云端里向自己招手，似乎放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束来，似乎就是一个绝代风华的女人勾你七魂六魄的气息……

又间了几天未写东西了。本来，写与不写，也没什么妨碍，即便天天不间断，也许没什么进步，何必“闭门造车”，无病呻吟呢？但坚持一件事是自己的决心，曾经的承诺，哪能轻言放弃？人生已经进入深秋，或许马上进入“冬季”了，时间是多么紧迫呀！对面山上的许多草已经彻底枯黄了，也许，它们在春天也嫩绿过，生机盎然过，蓬蓬勃勃生长过，现在，它们走完了一生，草木一秋……它们不惆怅，不忧伤么？也许会的，只是无可奈何花落去……

对面山上有几棵枫树的叶子红了。自然而然，你会想起麓山红叶来，会想起“霜叶红于二月花”的诗句来，会想起用枫叶作书签的火红岁月来，会吟诵出“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的瑰丽词句来。那时候最喜欢爬岳麓山，最喜欢看枫叶红了，痴痴的看，痴痴的想，痴痴的笑，什么时候，自己也变身一片枫叶呢？经一年的时光流逝，吸收一年的阳光雨露，化茧成蝶，翩翩起舞？曾经喜欢一个女孩，写了许多信，每封信里都夹一片枫叶，似乎一颗赤诚的心随叶而去……

在秋天，这个收获的季节，自己收获了什么呢？快要过生了，是多么的惶恐呀！又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