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人格

作者: 伊达政宗疯了 | 来源:发表于2017-08-15 16:01 被阅读46次

    这座城市总是弥漫着海雾,哪怕是住在离海尚有好几条街的观海二路,推开窗户也有淡淡的一层白雾飘进来。没有什么味道,但这白雾总让人想起北京的雾霾。

    在客厅沏上一杯茶,榕榕开始在卫生间梳洗打扮。镜子里的自己五官立体,干练的短发让整个人散发着青春的活力。榕榕抚摸过自己光洁的肩胛,心里暗暗感叹离开北京真是个正确的选择。

    离开北京已经快一年了,离自己的好朋友Lilith去世也已经过去一年了。

    榕榕至今仍不敢回忆那场意外的细节,她仍无法接受Lilith死在自己的面前。

    也许是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太大,这几天榕榕竟然出现了幻觉,在自己家中几次看见Lilith。榕榕担心自己健康出状况,于是今天请假准备去看心理医生。

    心理医生叫威廉,是刚从南安普顿回国的华裔心理理疗师,身材挺拔,人长得十分俊朗。他还有着另一个身份,Lilith的未婚夫。

    不过在记忆里,威廉似乎对Lilith的死没有过多的悲伤,在Lilith的父母都伤心欲绝瘫倒在地时,他只是默默帮着Lilith的家人跑前跑后的办理着各种手续。

    榕榕在公交车上胡思乱想着,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车厢,耳边传来细碎的人声,榕榕感觉疲倦如一波波的潮水袭来,渐渐的失去了意识......

    “你是谁?”

    一个男声传来,像是闪电击中了身体,榕榕抽搐了几下,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英俊男子正是威廉。她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四周都是绿色墙壁——办公室一样的空间坐着,身下是一张很舒服的沙发椅。

    “我这是.......怎么了?”榕榕揉着脑袋,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明明记得自己还在公交车上,刚刚报过的站名是湛山一路。

    “你是谁?”威廉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又问了一遍。

    “我是榕榕啊,你是不是傻了!我到底是怎么到你办公室的?我明明记得.......我,”还没等她说完,威廉就打断了她。

    “你不记得了?是你自己精神恍惚的敲开我办公室的门,然后坐到我的办公椅上就开始睡觉,我还纳闷.......”窗外依然是大晴天,透过磨砂玻璃招进来在威廉的脸上流转成奇怪的光彩。

    榕榕猛地站起来在屋里转了几圈,突然问道:“你是不是把我催眠了?”

    威廉笑了笑,给她递过去一杯茶说,“没错,本来你今天就是我的病人。你在我的办公椅上睡着了,倒省了我催眠的步骤,刚刚我已经问完我想问的问题了。”

    榕榕抬头看了看绿色墙壁上挂着的三个时钟。

    19:32,14:08,22:45。

    最左边的是南安普顿的时间。中间的是北京时间。右边的表,从来没有走过。22:45是Lilith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间。

    现在是两点。她坐上公交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半左右,现在已经过去了近四个小时。

    “患者在经受重大精神创伤时有一定几率会造成大脑皮层的异常放电,出现幻觉就是这个原因了。有时候会你也不必太过慌张,你可以拿着我给你的诊断书去药房拿药,都是些镇定安眠的药,剂量也不大。”威廉在纸上飞快的写着什么,时不时的抬起头对榕榕微笑,可不知为何,那笑容让榕榕觉得很不舒服。

    她觉得口渴,喝了一口威廉给她泡的茶。入口是醇厚的苦涩,咽下竟有回甘。是沱茶。

    威廉是怎么知道我喜欢沱茶的?

    “把我催眠以后,你问了我什么问题?”榕榕抛出了她的疑问。威廉没有回答她,他起身把屋里所有厚重的窗帘重新拉上,然后坐到她身边说道:“Lilith死了我们都很伤心,但是生活还要继续不是吗。我们大家都希望你能走出——”

    榕榕突然生气起来,她觉得眼前的男人过于无情了些。她拿起外套和桌上的医师证明快步走到门口,转过脸冷冷的说道:“死的是你的未婚妻,当年我们一起去北京打拼,落得这个结局,最先走出来的竟然是你!”

    说完,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因为只请了半天假,三点到公司的时候,同事们已经在工作了,头顶的排气扇开着工作区有些嘈杂,榕榕来到自己的工位前,发现所有的办公用品已经被移走了,她的火气一下就大了起来。

    “为什么把我的电脑移走了,我只是最近状态不好而已,你们这样做合适吗!”

    部门主管走过来,上下打量她,问道,“你是谁?”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我是榕榕,我还没离职呢!”

    主管的脸上露出古怪的表情,讪讪的说:“公司觉得你现在的状态还不是很适宜工作.....哦不,是很不适宜.......”

    榕榕突然觉得可笑起来,她的目光从周围人的脸上一个个扫去。小张,李哥,小刘,倩姐,阿斌,他们一个个或惊恐或担心的看着她,张着嘴却没对她讲一句话。她的同事们没有一个人替她鸣不平,榕榕推开围观的人群,向电梯间走去。

    这天晚上,榕榕一个人坐着公交车,在这座城市来来回回跑的跑着。夜色中光影流转,她无助的给许多人打着电话,而接起电话的人无一例外的都问了她一个问题。你是谁。

    真是可笑。

    只有Lilith的父母对她很关心,问了她很多诸如你要不要紧之类的问题,甚至邀请她来自己家养病,听着听着,榕榕的眼圈红了。

    回到家倒头就睡,夜色沉静的像是永远不会再有天光。

    之后的几天榕榕没有再去上班,在家吃药,下楼散步,只是病情越来越恶化,她甚至不敢独自一人在住在这个家里。早上起床她看见Lilith生前用过的牙刷安静的放在洗漱间,晚上睡前她看见Lilith的拖鞋摆放在自己的卧室门口。她感觉自己快要疯了,这个屋子到处都是Lilith生活着的痕迹,她就像每天都在跟这个死去之人一起生活!

    榕榕终于再次向威廉求助了。电话那头的威廉说他马上就到,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榕榕知道他在穿衣。夜里十二点,她不知道这个请求合不合适。挂了电话,她缩在房间一角,抱住瑟瑟发抖的自己。

    Lilith死后,榕榕发现她的未婚夫似乎对自己有了好感。她接受不了这样的转变,对亡者的不尊重,对自己也是。榕榕从一开始就喜欢威廉,默默的。这是个秘密,谁也不知道的秘密,Lilith死后,她一夜之间对威廉彻底没了感觉。如果跟威廉在一起了,那真是无法面对死去的Lilith了。

    没多久,门口就传来急促的按门铃声。打开门,威廉喘着气问道:“你怎么了?”

    榕榕指了指卧室,“我感觉屋里有人,有她在.......”

    “他是谁?”威廉警惕的问。

    “Lilith。她就在这个屋子里。”说出这几个字时,榕榕听见了自己因害怕而发出的唇齿撞击的声音。

    威廉走过来,蹲下慢慢抱住了她。榕榕想推开他,却发现自己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把她抱上床,自己的身子顺势就压了上来。榕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衣物一件件剥落,蕾丝的内裤被他褪到脚踝处,性感的挂在那,像一面旗帜。

    终于她发出一声欢愉的叫声,快感包围了她。在这几个星期里终于第一次不再害怕了,不知怎地眼泪却留了下来。

    威廉一直在说话。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喘息)——

    你温柔懂事,她刁蛮任性。你喜欢——(喘息)——喝——喝茶,她只喜欢带气的饮料——(喘息)——

    你是短发,她——(喘息)——留长发。你们就像一张——(喘息)——CD的正反两面,让我难以割舍。”

    威廉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着,脸上表情时而疯狂,时而惋惜。眼泪浸湿了榕榕的睫毛,朦胧间,她看见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根口红,玫红色,Lilith的最爱。榕榕不知哪里升起的力气,推开男人,抓起那口红向镜子掷去。

    “啪——”伴随着一声脆响,威廉哭了出来,他嘴里还是不停的说着。

    “可是我不能这样一直留着你啊。榕榕,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啊。”

    榕榕坐在床头,愣住了。

    威廉抱住她的肩头,喊道“Lilith,你醒醒吧,你照照镜子吧,榕榕已经死了,那天不是你把她推下楼梯的吗。我出轨了,我对不起你,你放过自己吧,你照照镜子,你才是Lilith啊,你醒醒吧!求你了!”

    榕榕目光呆滞的看向镜子,镜子中的女人一头长发盖在胸前,赤裸着。是Lilith。

    “我死了?我疯了吗.......镜子里是Lilith.......那我是谁。我在哪。我死了?榕榕死了?”榕榕尖叫着,这几日发生的怪事一遍遍的在脑海中飞快的闪过。指尖刺破了头皮,作为榕榕而存在的那部分人格正在分崩离析,她突然明白了灵魂死去是什么感觉。

    “我的存在,难道都是虚假的吗.......我.........”榕榕向着镜子望去最后一眼。一个绝望的女人同样回望着她,脸碎成了七块。

    Lilith从榕榕的房间搬走了。她换了一家公司上班,她甩掉了自己的未婚夫,过去的一个月里,发生了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重新夺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真好。作为榕榕的那部分人格永远消失了吗,她不知道。

    一个月后。

    明亮的写字楼大厅内一对男女互相搀扶着欢笑着走出电梯,丝毫不顾及别人的眼光。男人在女人脸上深情一吻,搂着她向玻璃转门的方向走去。女人突然毫无征兆的腿一软,像是晕厥了过去。男人很焦急的摇晃着女人的肩膀,越来越多的人围观过来。终于,女人慢慢转醒了。

    “你是谁?”男人紧张的问道。围观的人都微微一愣,慢慢散去。女人站起身,说了句好口渴,又嘀咕了几句听不见的话,男人跑到一边,在自动贩卖机前操作起来。

    清脆的拉环声响起,可乐的气泡翻涌起来,女人满意的喝了一口,挽着男人的手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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