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801 那些我爱的人
那些我爱的人窝在阳台看龙应台写给美君的信,看到“空篮子”那一页,她写道:这世界上有一个女人,不知道为什么,曾经为我做了这些事:头十年,每天省下自己的每一毛钱,为我无穷无尽地提供吃的喝的用的。后十年,什么粗工都愿意做,为我筹学费。她的手上生了茧,因为日夜编织渔网。她无论如何要让我受高等教育…
一下子就想到了姥姥,很久没写点什么了,但这一刻特别想写点什么给姥姥。
因为实习的原因,这次就只请了一周的假回家,第三天的傍晚,和好朋友看完电影正准备吃点什么的时候,接到妈妈的电话,决定回老家在姥姥家住上一晚。
车子开到院子里,开门,下车,从后备箱拿出给姥姥的蜂蜜,敲门,屋子里没人。又敲了两下,还是没人应,妈妈说,你姥姥肯定又去地里摘菜了。于是和妈妈走出院子去菜地里找姥姥。刚刚出门,迎面就看见了姥姥,大概是露水太重着了凉,姥姥站在离院门不远处揉着抽筋的手指,篮子放在脚边,刚刚摘下来的茄子、柿子,还有一些青菜,挤得满满的在自家编的粗糙又清冽的竹篮里静静地躺着。和妈妈快步迎上去,姥姥看见妈妈,和妈妈抱怨说“诶,这只手抽筋了”,妈妈嘴上心疼的责备着,“说了不让你去地里,你咋就不听呢,你看这衣服都湿透了”,手上却是再自然不过的替姥姥揉着抽筋的手指,手指按在手指上,一下一下温柔的按着。我在一旁,一只手伸出去想要把篮子拎起来,却是低估了篮子的重量,弯下腰双手紧握中,一路小跑才算是把篮子踉踉跄跄的放到家门口。
很久没在姥姥家住过了,特别是离家上学后,每次假期回来也只能匆匆的吃上一顿姥姥准备好的饭菜再匆匆的离开。
晚上八九点钟,妈妈和舅妈坐在一旁聊天,我半躺在炕上,一边听他们讲话,一边看着手机。姥姥在我身旁,半闭着眼睛休息,说是休息,也会时不时的在聊天中插上一句。姥姥话说的不多,大多是对离家在外的我们这些小辈的担心和关心,除此便是绝不让步的对妈妈说她累的辩驳。在我的印象中,每次回姥姥家,姥姥总是提前准备好一大桌子菜,小的时候爱吃姥姥炸的土豆片,姥姥总是会额外炸上满满一盘;后来喜欢吃姥姥家的玉米,姥姥就总是再备上一些让妈妈拿回家煮给我吃;姥姥知道我不爱吃肉,又会做上一盘烧茄子,吃上一口,我便知道妈妈的拿手菜是出自哪里了。关灯睡觉,妈妈说风扇不能一直向着人吹,姥姥下地关了风扇,天气燥热,我翻来覆去热的睡不着。
早上醒来,眼睫毛还没有睁开,听见姥姥说,爸爸妈妈去山上溜达了,就翻了个身准备接着睡。听见姥姥给妈妈打电话说,“啥时候回来吃饭啊?诶,我们不饿,等你们回来吃吧!”挂上电话,姥姥轻轻的嘟囔了一句,这都晌午了,还不回来吃饭。我一惊,以为自己睡到了九十点钟,迷迷糊糊的在炕上摸到手机,点开一看才不过七点。对于三四点钟起床的姥姥,七点钟就已经是起床之后的三四个小时了,在姥姥那里,确实已经到晌午了。夏天的七点钟,太阳已经老早的开始显神威,动一下都觉得热,姥姥没什么事情做,屋子里就只有我和姥姥两个人,姥姥就坐在炕沿上,一句一句的和我聊天,说是聊天,多半时候都是姥姥在说,我在一边躺着,应和着,边听边笑。以前和姥姥独处的机会很少,姥爷还在时都是姥爷在说,姥姥和着,我在一边静静地听。现在姥爷不在了,我才知道姥姥原来也有这么多的话可以讲,从我们这些小辈的工作恋爱讲到家里的大事小事,外加上对我身材的吐槽,话语中夹杂着老一辈人的乡间俚语,我总是被逗得笑出声。聊着聊着,姥姥像想起什么一样的突然出门,不一会就拿回来两个黄的发亮的大苦瓜,声音中溢着开心的喊我,“秋望你看,这么大,快照张照片”,我忙爬起来,俯身拍了一张姥姥和两个大苦瓜的照片,姥姥两只手各拿一只,以为我只是在拍瓜,眼睛笑成一条缝,连带着眼角的几根皱纹都透着明朗。回家路上,我对爸爸说,我真是爱极了姥姥的笑,姥姥算不上漂亮,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好像能一下子照亮一整间漆黑的房间,每一个角落每一粒瓦片甚至是每一颗尘土,都染上明媚。
那些我爱的人前几天在朋友圈看到一个朋友分享的一篇文章,“一个女生怎样才算见过世面?”里面写了一个历经沧桑仍然生机勃勃的长辈,拍下姥姥的这张照片的一刻我一下子就想起了这篇文章,姥姥一辈子操劳,照顾儿女,照顾老伴儿,年轻时吃过再多的苦,在这一个笑容中也只有在地里巧遇眼前手上这一个超大号苦瓜的欣喜,就像是一个在海边捡起一块水晶石的小女孩。
如果有机会,真的想多写写我爱的人,就像是现在,窝在阳台上,想起那天早上姥姥的笑我也抑不住的笑。
那些我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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