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子恺说:「既然无处可逃,不如喜悦。」这句话,用来形容金默玉的一生再合适不过。
十七格格金默玉她是清朝最后一位格格,是末代皇帝傅仪的亲侄女,日本间谍川岛芳子的亲妹妹,是画家马万里的第三任妻子,她入狱15年,78岁还四处奔波创办学校,她的一生不会有第二人经历过。她,一辈子都是传奇。
01
1918年秋,金默玉出生在旅顺,是家里的第十七个孩子,那时清朝已亡6年,她父亲是肃王爱新觉罗·善耆,清朝八大世袭亲王之一,身份显赫。
肃王爱新觉罗·善耆善耆是晚清大臣中较为开明的一个,他曾公开表示赞同君主立宪制。北京的第一所女校、第一家电车公司、第一所公共厕所、第一所警校均出自他的建议。
1910年,汪精卫刺杀载沣亲王未遂,将被斩首;善耆赏识汪精卫,从中斡旋,救了他一命。
但善耆也有他的固执:后半生以复辟清朝为念。
曾几何时,肃王府的银子太多,多到怕发霉,每年都要晒银子。金默玉虽没赶上家里最风光的时候,但毕竟家底儿厚实,在旅顺的日子她也是按格格的规格过的。
西洋望远镜、留声机、钢琴一样大的纯手工八音盒,当时的稀罕物件,都是金默玉的玩具。
02
4岁那年,金默玉父母双双去世,哥哥姐姐们对这个最小的妹妹甚是疼爱。金默玉从小逛街不带钱,商号们知道她是小格格,她买了什么,他们会把账记下,月底再到她家账房结算。
13岁时,金默玉被送去日本贵族学校读书,和日本皇室的后代一同上学。
1937年,二次世界大战爆发,19岁的她中断了在日本的学业回到北京。
那一年,她对未来有了的打算:”成为一名四处采访的记者,或者歌唱演员”
长辈们被她的想法吓坏了,“格格,怎么能抛头露面做职业妇女呢?”
但是她没有让老一辈左右自己的人生,她瞒着家人找到了工作:
在一家日本的钟纺公司当顾问,薪水高,又不用坐班。
金默玉那是她一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光。薪水还没发下来,就被她预支光了;朋友们上公司来买东西,一律挂她账;同事们下班了,她请她们去吃西餐。到了月底一算,她反而欠公司的钱。
那时她喜欢骑马和打网球,为了玩起来方便,生日那天,她剪了一个短短的男式头发,穿着旗袍,拍了一张照片。
19岁的金默玉那时,她根本不知道,有一天,她会连一碗面都吃不起。
03
1948年秋,眼见国民党行将灭亡,哥哥们要逃离北京去香港,但她坚决不去。
留下的日子以一种她料想不到的方式来临了:哥哥们一共留下了6个孩子,加上保姆等人,共一家9口人,等着她抚养,而她那时只有100块钱,没有结婚,没有生活经验,甚至连钱的概念都没有。
为了养活一家子,金默玉开始变卖家中的物品,钢琴、地毯、沙发、皮大衣、留声机……她把衣物堆成堆,然后200块一堆全部卖了其实一件皮衣在当时就值600块,但她不懂市价。她还织起了毛衣出售,3天织1件,但仍不够一家子的菜钱,后来又开起了洗衣坊,用最好的肥皂,结果一个月下来,亏的比挣的还多。
她家的保姆拉着她掉泪:“格格,您这是从天上摔到地下了。”
金默玉大笑:“这不是还没摔死么!”
金默玉04
1950年末的一天,金默玉收到了大哥从香港寄来的一笔生活费。她用这笔钱开了一家西餐店,但无人问津。后来,一个四川人主动找她经营“担担面”,生意日渐兴隆起来,日子也开始好转。
1954年,她的饭馆被公私合营,她成为中央编译社的一名职员,每月拿60元工资。
也就是这年36岁的金默玉终于结婚了。
大喜那天,旗袍是借来的,请帖是丈夫马万里亲自用毛笔写的。
金默玉和马万里他们是由一位画社老板的牵线相识并结婚的。
马万里是著名的花鸟画家,徐悲鸿曾誉他"卓尔不群",张大千谓之"不犹人",他的作品《水墨葡萄》后来还作为国礼赠与美国总统罗斯福。
马万里此前曾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遇到金默玉时,马万里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他心灰意冷,一度想要自杀。婚后马万里终于有了家,有了作画的地方。
05
好景不长,1958年2月,金默玉突然从家中被带走。她的入狱让马万里濒临崩溃。
紧接着是漫长的15年的牢狱生活,她的罪名,就是她的出身:清朝的格格,特务川岛芳子的妹妹。
川岛芳子
川岛芳子是肃王善耆第十四个孩子,汉名金碧辉,从小被过寄给日本人川岛浪速当养女。
一二八事变、淞沪会战、伪满洲国的建立都是川岛芳子联合日本人叛国的“得意之作”。
1945年,国民党曾逮捕了川岛芳子。那时戴笠的得力干将马汉三负责惩治她,但马汉三财迷心窍,竟偷偷释放了川岛芳子。川岛芳子走出监狱,急匆匆回到家,想让金默玉随她一起去日本,但是她拒绝了,她说自己没有害过同胞,不想离开中国。
然而金默玉没想到,在入狱后的十几年,她的出生足以让她致命。
五六十年代的政治运动对她的惩治一次也没落下,在监狱里,狱友们时常拿就她身份欺负她。
但她从不计较,她做猫头、做鞋、做玩具剑,干得比其他任何一个人都虔诚。腰疼得受不了,或是累得支撑不住的时候,她就吸烟,到后来,一天能吸一包。
无论处境如何,她也一定要保持外表整整齐齐,没有梳子,就用牙刷把头一点一点地刷过去;衣服破得没有替换的,用碎布在上面缝出小花来。
1966年,为了不连累马万里,金默玉在监狱申请离婚。
金默玉06
1973年,金默玉刑满15年被释放后,成为了天津茶淀农场的一名工人。劳作的铁锹,比她个子还大,手掌磨出血,她也不作声。
她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大资产阶级的小姐,是汉奸川岛芳子的妹妹。
1976年,58岁的金默玉病倒了,她的脊椎有9节都坏了。农场给她办了病退,每月工资只剩下了19元2角,连吸烟的钱都不够。
1979年,生平第一次,金默玉想到了求人。她写了一封给邓小平:“我如今已经干不了体力劳动了,但是还干得了脑力劳动,请给我工作。”信回得很快,她终于可以成为人民群众中普通的一分子。
金默玉07
她说,“监狱让我彻底了解了中国社会。”在监狱的时候,她听到许多她想象不到的故事:母亲为了保住祖传的房产,阴差阳错把儿子打死了;无辜的女学生却被认定成杀人犯。“如果大家都受过良好的教育,人对人的理解就不会这么简单和浅薄。”从那时起,她就想办一所学校。
1996年,78岁的金默玉在河北廊坊创办了爱心日语培训学校。
2000年,在该校基础上,建成了廊坊东方大学城并正式开学。
为了办成这所学校,她在日本和北京之间奔波了7年,四处演讲,动用了同学、朋友、亲戚等一切关系。
晚年的金默玉金默玉一生无儿无女。直到晚年, 她才有一套自己挣钱买下的房子。
晚年的她被脊柱炎缠绕,很少下床,很少外出。天气稍微阴点,手关节就痛到颤抖,
但她开朗得犹如孩童,生活习惯也像前卫的艺术青年:早上六七点睡觉,下午两三点起床。
“网球、篮球、高尔夫球的竞赛都是夜里头演呀。”
邻居们都知道这是个了不得的老太太,
金默玉上鲁豫有约多年后回顾过往,她说这一生做过最正确的事有两件:一是没有离开内地去香港,一是在监狱中没有陷害过任何好人。
2014年5月26日,金默玉因病在北京逝世,享年96岁。
她一生大起大落,可是一切的悲情与苦难,在她这里却都变为欢快的闹剧。
是啊,你若爱,生活哪里都可爱。你若恨,生活哪里都可恨。
正如她自己所说:人的生活中有"喜怒哀乐"。但"怒"和"哀"应该放在心里,只有"喜"和"乐"才拿出来与人分享,让别人开心,人生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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