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花花的猪板油在锅内颤动，均匀加热板油的水分逐渐蒸发干净，猪油慢慢渗透出来，锅边越来越油光发亮。实际上，我已经有二十多年不吃猪油了。孩子喜欢吃南京大排档的阳春面，我总也做不出来。后来才知道，是因为一定要放猪油才可以的。但一直对猪油敬而远之，不会买。今天去市场买菜时，无意发现了有板油卖，一时兴起，让老板割下了小小的一方块。
我凝视着锅内炼着的板油，猪油渗透得越来越多了，浓浓的猪油香儿荡漾在整个厨房里。闻着这股香味儿，我突然记起了猪油拌饭。那是在老家，早餐跟午餐和晚餐一样，都是米饭加炒菜。早晨去上学前，妈妈手忙脚乱，照顾小的孩子，给大孩子做早餐，如同打仗一般。有时候就会到了饭点，可菜还根本没有炒好。于是，妈妈就会让我们装上一碗热腾腾的白米饭，舀上一大勺猪油，再浇上一大勺酱油，三者拌在一起当成简餐。但即使是这样的早餐，青春期时的我依旧吃得不亦乐乎，反而成了日常生活当中的特殊日子——平时妈妈哪里舍得一碗饭用这么多猪油啊。
猪油更多了，板油已经开始变黄了，香味也更加浓郁。我把板油捞到锅边，用锅铲挤压挤压，出油更快了。从前老家看妈妈炼猪油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每次炼猪油，几乎都是一整条一整条地买，要炼出满满一大盆猪油，吃上很长一段时间。所有油渣很难得，是舍不得扔掉的，反而是非常难得的美食。母亲愿意把油渣炼得很干，多出一些油；父亲总是不满妈妈的做法，希望不要太干，留点油份好吃。后来我帮妈妈炼油时，就得很小心，既不能过干让爸爸不满，还不能不干让妈妈不满。快炼好时，我非常小心盯着。
油炼好了，极少的一块板油变成了不到一小饭碗的油渣，我捞了出来。厨房洗碗老公问：“油渣还要吗？”我答了一句：“你不想要就倒掉吧。”然后去处理自己的工作了。等到中午做饭时，老公没有倒掉。我想了想，决定留下来。冰箱了翻了一通，找来两条苦瓜，切片，和着油渣炒了出来。仔细回想起来，从前家里的油渣基本上是用来炒辣椒的。湖南一年四季都吃辣椒，因为是最好的下饭菜。所以，辣椒烧软，和油渣搭配一起，又香又辣，成了夏天里全家都喜欢的美食。
今天没有辣椒，所以端上了一碗苦瓜炒油渣，一道极为例外的菜。意外的是，孩子竟然把我做的这个忆苦思甜的菜吃得挺香的。老公也回忆起了小时候吃猪油的日子。这时我才知道，吃猪油不是湖南特列，恐怕当年全国上下的老百姓，都如我家一般，吃猪油过日子吧。
晚上，一中碗猪油凝结成了白色的乳块，我把它收进了冰箱。猪油拌饭恐怕是再也不敢吃了，大约能用猪油的时候，就是偶尔给孩子做一次阳春面了吧！未来要做的这碗阳春面，是否会成为孩子笔下的回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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