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人的一生中有几个绊脚石再正常不过,但是像我这种动不动就自己把自己绊倒的,怕是也不常见。我深深地怀疑我的仇人控制了我的大脑,我除了肉身什么都没有。不,我连肉身都是别人的。我太惨了!
于子墨家的客厅中。我拎个酒瓶子站在中间,耷拉着脑袋像个被围观的猴!我想打个酒嗝,但是又不敢,导致它就像个死苍蝇一样黏在了喉壁上,既不能伸手掏出来又不能忍着恶心吞下去,我难受地几乎自闭。
几分钟前,我被于子墨扯进了家门。
“你是谁?”老爷爷提问。他在我正对面的三人沙发上,像个正直的法官。
“修水管儿的!”我信口开河。酒嗝差点儿跟着这句话跑出来。原谅我不能说长句,五个字以上的都有可能把我带到卫生间狂吐一通。
“什么?”
“查电表的!”我继续闷闷地回答,没等到对方回应,立刻补上一句,“您看吧,什么都行!”
“这到底是谁?”
“爷爷,这是我的邻居,住对门儿!暮云歌,我的手机落在卫生间里了,帮我去取一下。”当我听到卫生间那三个字的时候有点儿不太相信,以于子墨的尿性,会这么好心?我抬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确认一下眼神,结果就看到了他手里的手机。
大哥,您要是真想帮忙,不妨把戏做足,该放的放起来好么?你这睁眼说瞎话的毛病有生之年能改么?很显然大家也看到了,但却没有指出来,还是那个老爷爷,“卫生间你能找到么?”
我几乎立刻就说能,然后很没形象的撒丫子就跑,我听见身后此起彼伏的叹息声。不管了,反正我的形象在我把门砸开那一刻已经碎成灰了,那是用钢筋水泥混凝土都立不起来的灰。我抱着马桶就像抱着亲娘,声泪俱下。吐得声泪俱下,要不是离得太远,我都怀疑肠子都要从喉咙里出来了。
有人在外面敲门,是于子墨,“还好么?120我已经找出来了,需要替你拨通么?”
“你滚蛋!”我有点儿虚弱地回了一句,回完才想起来家里还有长辈在,又狠狠地在嘴上拍了一下。吐到没东西再吐,我直接鞠了几口自来水漱了口,又稍微整理了一下才重新出来。于子墨还在门口靠着墙站着,见我出来,懒洋洋地瞟了我几眼,“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跟林染吵架了?”
“并没有!”哪有时间吵架,都快没机会见面了。
“那是为什么?”
“能为什么,就想喝啊!不行么?”
“一个人喝多没意思,反正我也很闲,要不陪你喝一个?”讥诮的语气,我给了他一个“你不配”的眼神。于子墨的家人在我“掏心掏肺”地时候已经移驾到了餐厅。现在的我大约有点儿清醒,算是能成功分辨出来谁是谁了,大致就是爸爸妈妈爷爷儿子。没有人交谈,沉默地吃着饭。
我想打个招呼就走人。长辈面前我的这个样子实在是有点儿不太礼貌。主要是我觉得太丢人了,消失对大家都好。但是,好像没办法。因为于子墨的妈妈朝我招手,手里还端着个碗。
“丫头,快过来喝口汤,刚刚吐完,胃里肯定不舒服!”
“不……不用了阿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对不起,打扰了!”
“打扰的还少么!”于子墨悠悠地接了一句,不由分说将我带了过去。席间免不了被训导,我点头点的颈椎病都要治好了。饭后又被拖到客厅,还是一顿盘问。老人为什么想知道的那么多,明明就没什么关系。等我再回到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的事儿了。于子墨跟着我回来了,他给家人的理由是,“这孩子脑子不清楚,怕她去砸别人家的门,回头再被打死!”
我想拿脚踹他脑门儿。
“呦,几天没见,日子过得越发潇洒了!”在于子墨看到东倒西歪的啤酒罐儿以及丢得到处都是的牛肉干儿时,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但是这浓浓的单身汉气息是怎么回事儿!”
我懒得理他,无比虚脱地栽倒在沙发上。于子墨抬脚踢踢我的腿,示意我腾一地儿给他。我起先没动,但是那货越踢越起劲,那架势好像在说,“不给老子腾地儿,老子就踢废你!”只好挪了窝,坐了起来。他挨着我坐下,老实不客气地自己开了一罐儿啤酒,仰脖喝了两口。然后扭脸看我,“到底怎么了?”
“没事儿啊!”
“没事儿喝什么酒,还喝那么多?还砸我家门!暮云歌,你是不是常常趁我们家里没人砸我们家门儿啊!什么毛病?我家门长得像你前男友么?”
“我就是无聊,我哪知道你们在家啊!回来也不说一声,害我在长辈面前出糗。你家人肯定当我是神经病,没教养!”
“我家人怎么看你有什么重要的!再说了神经病不就是你么?”
“又想耍酒疯了!”
他没理我,又抿了一口酒。我往沙发靠背上一靠,双手垫在脑后,瞪着天花板,突然有了个特别奇怪的疑问,“于子墨,你说,爱情到底是什么呢?”
我其实并不需要答案。我只是太无聊了,无聊到都有点儿多愁善感。
于子墨本来低头拿着牛肉干在茶几上摆着什么东西,听到我的问题,扭脸瞥了我一眼,扭过去继续摆,几秒过后,他说,“也许,是一种消遣吧!”
“不!不对!消遣是为了放松,可是爱情却很少让人放松!……别这么看我,我跟林染好着呢!是这样,我有一个朋友……”
很多时候,当你听到一个人从“我有一个朋友”开始讲起,一定不要以为真是他朋友的事。我不是一定要跟于子墨讲,也不是一定想得到什么反馈,我只是不想自言自语,我想有个活物可以听我说话,而他也知道我在说什么。可是我刚起个头,电话就响了。找了半天,才在沙发的缝隙里发现它的踪影。
是传说中出国散心的叶大秋。如果说我前一秒还有一些残留的醉意,在听完她开场白之后就彻底清醒了,她说,“二爷,我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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