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西昆仑新藏线上的麻扎,兴祚矿业的一个铜金矿山在这里,矿山距最近的叶城县还有300千米。兴祚矿业集团是叶城最早和最大的矿山企业,公司有选矿厂和冶炼厂。大公司的矿山各种条件较好,勘探工作不太紧张。这个矿是个近二十年的老矿山,浅层矿产资源已差不多采完,我的工作是在深部勘测矿产资源。布置完钻机位置就基本上没什么可干的了,每天捡査一下岩芯就可以了。行走在矿上我发现这个矿山有一个图书室,在一间库房傍边,看样子已封存时间长了。图书室的门锁着,从满是灰尘的玻璃我看见书架上还真有许多书。我找来矿长想借几本书消磨时间,矿长说这个图书室是刚开发矿山时建的,他也没进去过,多年没人过问,门钥匙早不见了。矿长见我借书心切就找来铁锤砸开了门锁对我说:随便拿,找把新锁自己锁门,等你们走时给我就行。图书室不大,两面墙上都是书架,有百余本旧书,八九十年代的杂志很多。我大略着了一下,没有近十年的新书,都是一些旧书,从图章上看很多书是叶城县图书馆的藏书。一本旧书引起了我的兴趣,这是本用旧画报包起来的书,书皮上用毛笔字写着〈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很旧的竖版书。

静夜,叶尔羌河水声如清泉般缓缓流入内心,清凉,宁静。一本书,一杯茶,一静室,月下昆仑,凝神静坐。书让我祛除所有的杂念,如冰山雪峰。书让心浸润在冰色中,尽享着书中的情感起伏跌宕。五十年前我在北大荒下乡插队时候曾经读过这本书,想不到五十年后我在西域昆仑又重读这本书。这是一部时代英雄的心灵史诗,历史与现实的对比,又是一部让人心酸垂泪的书。

乌克兰人谁在中国影响最大?不是担任过乌克兰总书记的赫鲁晓夫,也不是戈尔巴乔夫,而是保尔柯察金。保尔就是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他的长篇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影响了中国几代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是奥斯特洛夫斯基的自传体小说,主人公保尔柯察金的性格就是坚韧和坚强。特别是保尔柯察金的一段话,无论是持什么观点的中国人,几乎都铭记在心:“人,最宝贵的是生命;它,给予我们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当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这个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在我读这本书的年月,乌克兰还是苏联的加盟共和国,是俄罗斯的粮仓,也是俄罗斯的矿区。大多数和我一样的读者,都认为乌克兰只是苏联的一个地名,保尔就是苏联人。文化大革命期间,很多书都付之一炬,但还是有这本书在民间流传,我们知青点就有一本,书本被翻成了毛边书,可还是有男女同学津津有味的在被窝里偷偸的看。

保尔是我们心中的英雄,保尓也是我们心中的偶像。保尔一天之中冒着枪林弹雨向敌人发起17次冲锋,当爆炸使保尔翻身落马时,你可知道那时我们的心是多么的痛。当保尔身患伤寒饿着肚子踩着冰冷刺骨的泥浆修路,从前的恋人冬妮娅在他身边走远。当保尔从死神那里挣扎出来,躺在病榻中受尽伤痛的折磨。当保尔双目失明后,回到家乡,只求能听见母亲的声音,然而亲爱的母亲却已化作了一堆黄土。即使是这样,直到最后,保尔克服种种困难写下自己的经历,让它变成伟大的精神财富留给我们……我们曾经把保尔柯察金的精典语录抄写在笔记本上,当做是人生的座右铭。时间过去了几十年,如今还记忆这段话的,不只是我们这些无名之辈,就是国家的领导人,也记忆的清清楚楚。几代人对保尔柯察金的怀念,就是对自己青春的怀念。

人们不但怀念保尔柯察金的勇敢坚强和坚韧,也怀念保尔柯察金的恋人冬妮娅。一个林务官的女儿,十分美丽,美丽的不但感动了乌克兰,也感动了前苏联,也感动了中国,也感动了我们当时那颗对爱情一无所知的心。可以说,保尔柯察金被我们记忆是他的那段人生经典,而冬妮娅被我们记忆,是她那动人的美丽。特别是保尔柯察金在铲雪的时候遇到了冬妮娅,她已经嫁给了一个工程师,当我们读到这一段时,没有一个不恨冬妮娅的,大家都认为冬妮娅太应该嫁给保尔柯察金了,怎么会嫁给一个工程师呢?我们那代人替保尔柯察金真的感到遗憾。

2014年,俄罗斯和乌克兰交恶,俄罗斯闪电般收回当年赫鲁晓夫为友谊送给乌克兰的克里米亚半岛后。当我在看保尔的书吋,新闻里却看到乌克兰的海军司令部没费一枪一弹,就成了俄罗斯的。我问自己,乌克兰为什么没有一个保尔柯察金站出来呢?看到乌克兰的几十架飞机和机场在没有抵抗的前提下归了俄罗斯,七十多支部队悄然加入了俄罗斯,忽然才想起保尔柯察金已经走远,再也回不到乌克兰了。还有一个乌克兰驻守克里米亚半岛的大校军官,本来是要离开克里米亚回到乌克兰的,但是俄罗斯保证把他的退役金提高三倍,也就不回乌克兰了。看来保尔柯察金的钢铁仅仅是保尔柯察金一个人的,他的经典语言已不再经典,乌克兰人的记忆里保尔柯察金早就离开了。

近来保尔的故乡发生巨变,俄罗斯在刻赤海峡扣押了乌克兰三艘海军船舰及20余名人员,乌克兰宣布实施战时状态。2018年5月,当普京总统亲自驾驶一辆大卡车通过克里米亚大桥,双方在亚速海和刻赤海峡问题上的矛盾再次激化,因为这座大桥彻底让亚述海变成了俄罗斯的内海。

这些新闻让我想到保尔柯察金,想到了冬妮娅,想起了俄罗斯和乌克兰曾经是一个国家。对于他们两个,也就有了一种深深的怀念之情。毕竟保尓和冬妮娅在我们年轻的记忆里,曾经留下过不可磨灭的印迹。走好乌克兰!辽宁舰航母的故乡,我不愿看见在我的有生之年说:乌克兰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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