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时常被雨淋透,我还未遇到喜欢的伞
在过往的十几年里,我弄丢了很多把伞,黑色的,蓝色的,点点的,格子的,它们有的折断了,有的被遗失在某个角落,我不太记得它们的轮廓,但是我记得那一把把伞下,和我共同撑过的人。雨水打湿了衣襟,泥巴弄脏了球鞋,可是我们肩并肩,或是沉默或是嘻嘻哈哈,都不会觉得沉闷,下雨天的时候心情也会变得低落,有陪伴的人身边才会温暖呢……
有点羞愧地说其实我一直没有掌握一只手撑伞一只手扶着自行车龙头的技能,下小雨的时候我就推着自行车慢慢地走,如果不幸碰上大雨我就只能眼巴巴地等着爸爸来接我回家。可是某个下雨天我遇到了更糟糕的情况,那天早上我起得有些晚,匆匆出门的时候压根没带伞,哪知道天气变幻莫测白天艳阳高照到下午天空就黑压压一片,上课的时候我看着窗外风雨交加有些忧伤,风雨交加也就算了,电闪雷鸣我实在没法淡然处之。
放学的时候我安心地坐在座位上做作业等着爸爸来接我,可是等到我作业做完了,通往校门口的柏油路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在走,爸爸还是没有出现。我怕再等下去学校就要关门了,盘算着硬着头皮先冲一段路去校门口给爸爸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隆隆的雷声从天际传来,仿佛要把人撕裂,我吓得抖了抖,然后一咬牙把书包举过头顶冲进雨帘。雨水很快把我淋得透湿,但我也顾不得那么多。
“啊。”我跑着跑着冷不丁撞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我被撞得脑袋疼,抬头正想发脾气,但看清眼前的人之后就立刻又低下了头,我看到一手撑着伞一手拎着夜宵的顾辰希。
我知道自己现在样子很狼狈,所以并不想让他看到。顾辰希没有防备地被撞了一下,大概是左侧的胸口隐隐有些疼,昏黄的灯光下,我看到他抬手揉了揉胸口,夜晚的温度比白天要低,我淋了雨发梢还滴着水,身体也因为寒冷在微微地颤抖。
但是等了一会儿我发现顾辰希也没有动静,就幻想着他根本没认出自己来正准备转身逃跑,然后听见他以一种不容置疑地口气对自己说:“你还要去哪里,拿着。”而我潜意识里对顾辰希是绝对服从的,所以顾辰希把手里的东西向我递过来的时候我立马就接住了。
我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小半身子露在伞外,顾辰希皱了皱眉头倾身又向前走了一步,他脱下自己的校服披在我身上问:“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我还是低着头,小声地回答:“我没有带伞。”
“那你待会儿在我宿舍外等会儿我去帮你借把伞,可是你的自行车呢?”顾辰希朝我身后望了望。
“我不会边骑车边打伞”我的声音更小了。
顾辰希半会儿都没出声,最后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本来觉得自己今天够倒霉了,没带伞爸爸也不记得来接自己,没想到上天临了这么眷顾我居然让顾辰希送我回家,我简直不知道用什么言语来表达此刻内心的兴奋和激动。
我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抬头看着他有点语无伦次:“你其实可以不用送的,我自己一个人可以,但我们家离学校还是有点远,你如果非要送的话我也不介意,我不是想要你送我的意思哦,我是想说雨这么大你要是没有别的事送我也是不会介意的对吧,……”
顾辰希显然是没听懂我叽叽喳喳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拉了我的书包就把我拖着往前走,我觉得身上披着顾辰希的外套也没有那么冷了,一边“哎呀”地叫着让他慢点儿一边跟上他的脚步。
还没等顾辰希擦干净座位上的雨水,我就傻呵呵地坐上了后座。顾辰希有些无语地看着我,解释说:“下这么大雨,你撑着伞不知道要走多久,浑身被淋湿明天说不定就感冒发烧来不了学校了。你要是来不了学校就会落下课,落下了课就会有很多听不懂不会做,听不懂不会做你又要来问我,我很忙,没有那么多时间教你。”
我并不在意顾辰希到底因为什么要送我回家所以还是难掩一脸兴奋,也不知道自己上一秒是怎样绝望又无助的表情,反正顾辰希只默默看了我一眼就别过头去。
我没有顾辰希那么高,站直也只到他肩膀的位置,坐在后座的时候我必须要伸直手臂举着伞才能让顾辰希不被雨淋到。顾辰希把我的书包反背在胸前,天空还在时不时传来巨大的雷声,而我那只放在他腰侧的手就时不时抖一抖。
他骑到一半的时候扭头一脸认真地跟我讲:“我要加快速度了,你抓紧。”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等到我家楼下的时候,雨渐渐下得小了些,夜晚的凉意让整个城市笼罩着朦胧的雾气。我仰着头一直甜甜地对顾辰希笑,不知道嘴角的梨涡又陷了下去,湿湿的头发贴着脸庞却显得脸格外干净白皙,顾辰希略带埋怨地跟我说:“你笑什么,送你回家害得我的夜宵都凉了。
我揉了揉酸疼的手臂还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回答他:“没有啊,我就觉得你送我回家我很开心。那你的夜宵怎么办呢,我明天再买一份给你好不好啊,还有你的衣服也被我弄湿了,等我洗干净再还给你好不好啊,顾辰希,谢谢你今天送我回家。”
“不用了不用了,我要回学校了。”他忽略了我的开心和感谢,从我手里拿过衣服和雨伞转身就要离开。
我有些着急,扯住他的衣袖说:“顾辰希,你现在这样回学校肯定会晚的,你骑我的自行车走吧,明天我起早一点上学就好了。”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雨滴,氤氲的雾气里顾辰希的眼睛格外明亮,他伸出手把我脸庞的发丝拨弄到耳后语气温柔:“明天记得带伞,还有,明天不要再迟到了。”
那一刹那,我觉得我可能遇到了我喜欢的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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