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暑假
在法国的第一个暑假，在紧张和忙碌的日子里悄然而过甚至还未来得及回首就匆匆走过，今天终于在开学前的时候来回味今年暑期我和盘子的约会与它们共同渡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一段打工的生涯和一段值得记忆的往事。打工地点这次选择在法国东部重镇——兰斯，法国著名的香槟酒产区。恰巧我打工的餐馆附近正好有一家香槟酒的工厂，每天都能闻到随风飘来的香槟酒的味道，让人不禁想起打开香槟酒的那一刹那，洁白的泡沫随着瓶塞的弹出而喷涌出的那感觉真是无比的美好，所有的欢笑、悲喜、快乐、浪漫随着那一声想象中“啵”的开瓶声跃入脑海，之后那甘甜的味道让人兴奋不已。虽然我假期从未喝过一口香槟酒但想像似乎也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餐馆位于兰斯市东边的一个郊区，因为那里紧邻高速所以生意还是不错的，我主要是洗碗和洗涤盛餐的不锈钢盒子，上班时准备生菜叶，包些生春(一种类似于春卷的东西，只是皮是糯米的经开水烫过之后，内包豆芽、生菜、和虾还有法国人喜欢的香叶草所包成的一种食品，吃时辅以酸甜的调料)，还有就是拌一个豆芽沙拉。餐馆后面由大厨，二手，三手和洗碗工组成，法国大部分中餐的人员配置大抵如此，大厨负责烹饪各类自助主菜，二手负责油锅炸各类春卷、鸡肉、甜点三手负责备料就是对前面自助自选单炒的所有蔬菜、海鲜、肉类进行各类刀工改造。洗碗工就是负责我上述提到的那三样。大师傅是来自浙江的青田一位四十多岁个头不高、头发略稀的一位中年男子，他和三手的那位大姐是一家子，来法国已经快十年了，是早期偷渡到法国来的辗转多个国家后最后到了兰斯这家餐馆，因和老板是同乡所以沟通起来也更容易，在法国生有一个女儿，目前正在兰斯读初中学习成绩据说还不错，他们夫妇在市区租了一套房子方便孩子上学，因餐馆工作不分节假日几乎全年无休所以他们见孩子的时间不是很多，每礼拜每人只有一天休假而且不能在周末休息，所以假期还能和孩子在一起，孩子开学之后便无时间陪孩子了，想来真是不易在国外奔波的人们内心里其实也需要家庭的温暖和家人在一起时的氛围，所以两人也倍加珍惜和孩子在一起的机会。他们因为在法国有了孩子所以通过律师花了些欧元也就有了身份只是法国政府规定拿三年以上拘留的外国人必须会法语，大厨两口子原是偷渡过来的自然语言能力可以想象，拿了一年的拘留后政府规定必须学习法语才能换取三年的拘留，于是每天大厨除了上班还要骑半小时自行车到市区学习一小时法语，他自己都感到很费劲但又没办法。大厨和大姐人都很好，我刚去时就忙着给我安排住处还问我需要什么就跟他们说，打工间歇我们也随便聊聊天从中得知了他们如何来法国的一些事情，以及帮助他们解决一些诸如手机里下载音乐和电脑的小故障，临走时大姐还念念不忘我给予了她很大的帮助，其实也没做什么但是能进我所能我也感到很快乐因为在枯燥的打工生活里帮助人解决一些小的问题也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餐馆二手是位东北的中年男子，个高且皮肤黝黑来法国已经八年了在吉林延边有妻子和一个上初中的儿子，因无身份在法国一直打黑工据说前段时间被警察查到过一次因此有了阴影，每天在上午12点至下午2点，晚上7点至9点都要骑车到外面避风头，风雨无阻想来也不容易天气渐凉在外面呆着也是很无奈的事情。这位东北大哥干活还是挺卖力，就是比较洁癖。每天都要清洗厨房五遍以上，这也是我在法国打工生涯时，遇到的最干净的师傅。他自己也很爱干净，即便在厨房干活，也是雪白的工作服，雪白的裤子和厨房的白色胶鞋。每周六晚上下班后他会准时和远在延边的儿子和妻子视频聊天，缓解一下思念之情，每次他的儿子都会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总会声音略哽咽的说快了，你好好的学习爸爸就会早点回家，想来也是很纠结的事情自己在外那份思念之情是无法言语的。他当时在法国已经六年了，从国内办的旅游签证，之后就在法国黑下来了。要知道，在法国由于政府严厉打击没有拘留的黑工，被抓到后餐馆会因此支付高昂的费用，据说被查到一次会被罚款五万欧元。在巴黎市区内，各餐馆一般不怎么敢用黑工，各别餐馆为了逃税，为了节省成本，在晚上会偷摸着雇佣一个黑工在厨房，一般餐馆开的时间相对久的，查工的几率相对较少。黑工在法国的工资会被压的很低，餐馆老板也会对你各种指责、呵斥。很多人，只能忍气吞声，在餐馆每天暗无天日的赚钱，定期给家里寄回去。整个人生感觉都特别的灰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加上这部分群体文化相对偏低，只能依靠售卖自己的体力，在法国坚持着，每个月的工资换成人民币还是相当可观的，有的在餐馆积累一阵子，慢慢的能掌勺了，生活也会有相应的转机，不过这样的人，在法国是凤毛麟角。
当年我在兰斯的工作间
餐馆每到周末便迎来了高峰外面停车场人满为患还有等位，所以洗盘子的工作量相对大，基本上都会洗到2000多个盘子，无数刀叉，不计其数的小料碗，由于水池较低所以一直弯腰作业久了难免酸痛，晚上躺在床上真是腰酸背痛的，被洗涤剂浸泡的双手开始脱皮，有时晚上就僵硬了，好一会才会缓过来。但是尽管艰苦我想这也是一份难得的体验和感受，在枯燥和机械的工作中重复的运动有时也会心生烦躁，但是人更多的时候是在平淡中渡过的，不学着享受平淡恐难以适应目前竞争激烈的社会要求，于是在不足10平米的洗碗间，加之墙上的一个破收音机陪我渡过了这段难忘的时光，无论今后怎样，我始终认为这时段难忘的时光认识了一些生命中的人听他们讲述自己的经历，体会着另外的一种人生，这些都算是一种弥足珍贵的人生体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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