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回家后,闲来无事时,我总喜欢一个人围着村庄散步。
走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然后越过两个水渠,视野豁然开朗,眼前是一个二十多米宽的深沟,雨水过后沟里蓄满了水,水面上几只野鸭划出波纹,静静地游走。
深沟附近的田地有塌陷的痕迹,十几天前那里还曾悬着一个黑漆漆的棺材。
前任村委刘书记和村委大队副队长贾波坐在办公室的长椅上,思考着如何弄出一个几万元的项目来提升一下业绩。
“离干部提拔考核日不远了,从哪里还能出个项目呢......”刘书记托着下巴,右手轻敲着玻璃桌。
贾波拍了拍脑袋:“集合几家村民种大棚蔬菜怎么样!这玩意收益高,见效快。”
“好是好,但没有启动资金呀。”
“这好办,听说张大壮的二儿子向建筑工地上卖沙,挣了老鼻子多钱了,咱村里的土啊,沙啊,那还不多了去了!”
“成,贾哥,这时就交给你了,但你要小心些,不能动了私人的土地。”
“好嘞!刘书记,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办事,妥妥地!”
后来贾队长和张老二商量着,决定将田边排水沟的土砂深挖一些。
几天后挖掘机便轰轰地开了过去,一辆又一辆的运沙车接踵而至,将水泥路都压断了。
原来三米宽的排水沟,被挖的足足有七米深,十多米宽,人站在边上往下看,总有种眩晕的感觉。
刘书记考核后被调到了县城,贾波成了新的书记。
然而,一年后,十年一遇的暴雨席卷而至,连夜的狂风大雨把村口的老杨树都给刮歪了。
正当人们清理着街上的断枝残叶时,去田里看玉米的张大爷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不得了了!不得了了!老天做法,让排水沟里的水,把田老爷子的棺材冲出来了!”
村里人一下轰动了,纷纷结伴跑去了排水沟。
只见浑黄的河水冲刷着土壁,岸边时不时有松散的土块滚落下去,溅起水花,原来排水沟两边的玉米地各一半塌陷了下去。
玉米地中央的坟冢此时已暴露在河边,原来墓地里黑漆漆的棺材,此时一半已经悬空在河面上,随时都有落进水中,和鱼虾做伴的风险。
玉米地的主人,棺材主儿的孙子田冲,此时正跪在玉米地里,头埋在地上嚎啕大哭。
贾波面色铁青,一言不发的站在旁边。
“我的爷啊!怎么会这样啊!”
“爷您等着,孙子马上找人来救您!”
说罢,田冲抹把眼泪从地上爬了起来,满身是泥,找到刘三,商量着用拖拉机将棺材拉上去。
“不行!田冲,现在土地还不牢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我可担不了责任!”贾波走到田冲身边。
“贾书记,我爷生前吃尽了苦,现在好不容易歇歇了,你就忍心看我爷挂在那里,不得安稳嘛!”
“不是,我是说现在不行,等过两天......”
“老贾,你别忘了,这事还有你的责任!”田冲双眼通红。
“你......你胡说!”贾书记涨红了脸,退了两步。
半小时后,刘三开着拖拉机驶进了玉米地。
“田哥,这距离差不多了,再往前我怕......”
田冲攥了攥手里绳子,斩钉截铁:“开!”
刘三看着水沟越来越近,听着哗哗的水声,心里发颤。
“刘三你疯了!”围观的人远远地喊着。
“田哥......我真的不行了......”
田冲跳下车,将绳子一边系在车头,一边绑在棺材上。绑好后,田冲站在河边扶着棺材,吆喝让刘三拉绳子。
“田冲你不要命了!”
“快上去!土壁不结实!”
田冲转过身来,冲着众人喊道:“你们怕个鸟!”
话没说完,脚底下的土地哗的一下流了下去。
众人一声惊呼。
河水带着田冲和他爷爷,一起冲走了......
现在洪水已经流了过去,岸边用铁丝网拉起了栏杆,与当时唯一不同的,就是岸边多了两个土包,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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