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总说小孩子是单纯的,天真的,可爱的。可是当你回想你的童年,你会发现,他们并不单纯。
小学二年级,我就读于广东省花都区的一所新英才学校。在这所学校里,我由于成绩还算过得去,人长得也比较老实高大,就莫名地被班主任选作班长。不过我要讲的并不是这些,我要讲的是,在这段时间里,我认识了一个叫做毛辉的男孩。
在我的印象里他跟我是一个班的,但刚开始在班级里我们没什么交流。后来我们能够相识,是因为我们都住在田美村,平时上学都要在早点摊旁边的站台等校车,放学也是由校车统一送回这个站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我们自然而然就熟悉起来了。
那会的小孩特别喜欢看动画片,男孩子尤其喜欢星际飙车王一类的赛车动画片,因此周围的店铺里就出现了各式各样的赛车玩具。谁要是能拥有一辆遥控小赛车,那他必然就是鸡群中的火凤凰,会得到所有小朋友的赞美。但那高昂的价格,并不是一般人能够买得起的。我和毛辉都不是什么有钱人,他妈妈是制衣厂的女工,我父母则骑着三轮车到处吆喝收卖废品。自然而然地我们就只能作为小弟一样的角色,跟在那些阔家子弟的后面,唯他们马首是瞻,只希望他们能够顺手把赛车借给我们玩上那么一小会。
有一天,毛辉带着我去他家里玩,他炫耀似的拿出一台崭新的小霸王游戏机摆在我面前。我从来就没见过那东西,一开始搞不懂他拿出来的是什么,直到他当着我的面操作了一番,我才一脸羡慕地看着他。就这样,我们迷上了小霸王游戏机,只是他告诉我,这个游戏机是他用自己的压岁钱偷偷买的,他妈妈并不知道。所以,我们要是想要玩,就只能在他妈妈下班之前玩。我当然是无所谓的,毕竟这是他的东西,他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了。
没过两天,毛辉出手变得阔绰起来了,他时不时地会买一些小零食分享给我吃,偶尔还会请我喝饮料。有一天,我们两坐在体育馆外围的一棵歪脖子树上面,边吃着零食边聊天,我因为好奇,忍不住的就问他:“毛辉,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天天都可以吃好吃的?”他面不改色地告诉我说这都是他的压岁钱。我很羡慕,因为那个时候我和父母住在外地,周边也没有什么亲戚朋友,过年什么地也只有爸爸妈妈会包红包给我和弟弟,但是一般情况下都只有一两块钱,而最多的一次也只有五块钱。所以对于毛辉能有那么多钱买各种零食吃,我是十分羡慕地。就在我还在羡慕地跟他聊着压岁钱的事的时候,他突然跟我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然后不等我反应过来就率先跳下树走了,我急急忙忙地跟着他,穿过篮球场,又穿过一条马路,来到了当地的公办小学门口。直到这时我才知道他带我来的地方是哪里。这个小学门口有很多小超市,毛辉带我走进其中一家店,指了指柜子上层的遥控赛车,然后看着我说:“你想不想玩那个?”我回答说:“想。”
毛辉喊来老板,从口袋里掏出几十块钱买走了我梦寐以求的赛车。然后就带着我去玩赛车了。只不过大多数时间是他在玩,我在看。不过即使是这样,我也很开心,因为这辆赛车只属于我们两个。
毛辉大手大脚的挥霍持续了将近两个礼拜,我也就跟着享受了两个礼拜。
直到一天晚上,我刚回到家,父亲就抄起一支衣架使劲地抽打我,我惊慌失措地躲避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身体上强烈的疼痛感让我痛苦着,大叫着.我拼命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可是衣架还是像雨点一样落在我的身上。要不是母亲实在看不下去了,拉开了父亲,我想我可能要晕死过去。即使这样,父亲还是让我跪在地上,他问我,是不是我教唆毛辉偷钱的?我感到莫名其妙,但还是战战兢兢地回答说:“不是我,我根本就不知道毛辉偷钱了。”是啊,我根本就没想过毛辉的钱是偷的,小小年纪的我什么都不懂,又怎么会教唆别人偷钱呢?父亲开口说:“不是你?不是你他妈妈会跑过来说你教唆毛辉偷钱?你是没看见,那小子被他妈妈拉到我们家来,然后亲口说是你叫他偷钱的,还说他偷的钱都是你们两个人一起花掉的。”“我没有,都是毛辉请我吃的,我根本就没有叫毛辉偷钱。”我大声地反驳着。父亲相信了我的话,之后又问了我一些问题,还苦口婆心地教育了我一番这件事才算过去。
后来我才知道,毛辉能够大手大脚买各种好吃的,还大大方方请我吃。是因为他从他家里翻出了他妈妈存起来的工资,他偷偷地拿着他妈妈的钱买玩具,买零食,买各种各样我们曾今只能看着别人拥有,而自己没有的东西。等到他妈妈发现了的时候,毛辉已经花掉了将近六百块钱。要知道我们两家都不是什么富裕家庭,他花掉的可是他妈妈攒了半个月才攒下来的生活费。他妈妈狠狠的揍了他一顿,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气出了钱也回不来啊,他妈妈理所当然地就问起了这些钱的去处。毛辉当时很害怕,他不敢说谎,没怎么多想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就这样,他母亲找到了我们家,说我教唆他儿子偷她的钱,要我们赔钱。而毛辉当时也没有反驳,甚至于他还说就是我叫他偷钱买零食给我他才会去拿他妈妈的钱的,不然他也不会去偷钱。就这样,我父亲赔给了他们三百块钱,而他们也接受了我父亲的道歉。这也就导致我回家之后被狠狠的揍了一顿,当然,这些事都是我父亲后来告诉我的。
自从我被打了之后,我就没有再搭理过毛辉了。这既是我父亲的意思,也是我自己的做法。我讨厌他,讨厌他不说实话,讨厌他搬弄是非,讨厌他害我挨打。即使他小心翼翼地向我赔礼道歉,我也不想搭理他。他大概也明白了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样亲密,也就没有再来打扰我了。
后来在一次班级文艺汇演中,我们两都被安排在一起学唱《让我们荡起双桨》。这个节目需要彩排,我们几个小孩子都必须手牵着手,随着音乐,跟着老师的指挥左右摇摆。好巧不巧的他就站在我的旁边,我不想跟他牵手,便跟老师申请换位置。那会我看到了他眼睛里流露出的伤心,虽然那会我只是小孩子,但是我一直都是很敏感的人。我最后还是狠下心,调换到了另一边。就这样,直到文艺汇演结束,我都没有跟他说过一句话。
有一天,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说:“对不起,我知道你讨厌我。但是我还是想跟你道歉。”我生气地看着他,然后对着他说:“我才不要和你玩,你那么坏,明明是你自己偷钱,还说是我叫你偷钱的,害得我被我爸爸打,还让我爸爸赔钱。”毛辉说:“我没有说是你叫我偷钱,我只是告诉我妈妈我偷的钱都买了零食,被我们两个吃掉了。我真的没有说是你教唆我偷钱的。”我不相信他说的话,因为打从心里我就觉得他是个坏孩子,是不值得结交的人,而且我父亲也叫我不要和他玩。于是,我二话没说就走了,留下毛辉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
没过多久,寒假就要来了,在放假之前,毛辉又一次找到我,他塞给我一封信,看得出那是一封花了很大心思准备的信,因为在信的封面上贴着我喜欢的动画人物,正面还写着一句对不起。那会我在写作业,随手就把那封信丢进了书包里,忙忙碌碌之后我就忘记有这么一回事了。
终于等到考完试,寒假也就如期而至了,这时的我在整理书包的时候才再次看到那封夹在书包夹层里的信。我想到这时毛辉给我的,本想随手扔掉,但想了想还是拆开信封看了起来。
信里说他考完试就要和他妈妈一起回老家了,他告诉我当初那件事不是他说的,是因为他妈妈舍不得那些钱,就逼着他到我家里闹。那时候他很害怕,就一直躲在他母亲后面,一句话都没说。他说我不和他玩之后,他很伤心,很难过,现在他要走了,他希望我能够原谅他。我看完信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爸爸当时会说是毛辉告诉他是我教唆毛辉偷钱的。于是我就问父亲,当时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父亲也没想着要隐瞒,他直接跟我说:“我就是不希望你跟那小子玩我才那样说的。”好吧,真相大白了,原来一切都只是误会,可是我的朋友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回想起考试前的几天,毛辉总是偷偷的看着我,我因为忙着准备考试,再加上并不想和他相处,就总是当作没看见。但他偶尔流露出来的眼神让我知道他很伤心,现在想来,那时候的他一定以为我还没有原谅他。可是他又哪里知道,我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时间去看他给我写的那封信。其实我一直都明白,他偷钱只是想要买好吃的和我分享,只是想和我一起玩耍。他就我一个朋友,他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他对我的好,他只是想要维持我们两个的友情。但可惜的是这份偷来的友情就这样葬送在了两个人的误会当中。
毛辉,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希望你能原谅当初年幼无知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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