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会想起小时候的生活。不单单是因为怀旧,而是流连于记忆中的那份美好。
在上初中之前,我和父母一起住在母亲单位的家属平房里。三排清一色的平房加小院并列排开,外围是一个更大的围墙一圈围住,那就是我度过童年的地方。房子并不大,分成里外间,总共不过20平米的样子,却兼具休息、待客、吃饭、读书写字之功效,被母亲收拾的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母亲的勤快和爱干净在厂子里是出了名的。
屋外各家一户的小院子也不过五六平米见方,依自来水管搭起的台子上,被父亲摆满了各式的花花草草。墨绿的仙人掌,紫红的鸡冠花,鲜艳的串儿红,朦胧绿的文竹,挨挨挤挤的吊兰,还有栽种在大脸盆里或红或粉或黄的太阳花。小院子的左侧用一排石棉瓦搭出一溜房檐出来,下雨天可以不必挨淋,沿着房檐从住的屋子里直接走到对面作为厨房兼杂物间的小屋。那溜房檐下因为院墙凹过去一平米见方,因而到夏天可以把炉子搬到那个凹进去的地方,而不必受在小屋里做饭的闷热之苦。那屋檐的下面,常年挂着一只圆形带盖的竹篮,那是我和弟弟的盼望之所在,因为母亲总会时不时地从那里面变出香蕉、橘子、芦柑、芝麻糖、果丹皮等什物来,带给我和弟弟一个又一个的惊喜。
走出自家的小院,外面是个更大的院子,门前一片开阔的空地便是大人小孩从事各种活动的地方。春天,搬了小桌在外面凑伙写作业,夏天又搬了一桌子饭菜在门前悠闲地吃饭、聊天,深秋,在门前各家拖各家的煤球,冬天,在院子里打雪仗、堆雪人。赶着每年的正月十五,还会有几个好事的大人组织了全院的小孩们到大门外对面的庄稼地里抱回一捆又一捆的棉花桔,堆在一起,燃起比房子还高的篝火,烤杂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抬起脚烤腿的,转过身子烤后背的,伸出手烤热乎了又搓搓脸的……
一帮小孩子们已是乐翻了天,围着那堆火,跑啊,跳啊,打啊,闹啊,任是一番肆意地折腾,有恃无恐,因为仰仗了正月里大人不能训小孩的讲究,为的是图个吉利,祈望着来年一年都不用训自家的小孩——孩子听话了嘛。当然,也有乐极生悲的时候——不断被挑起的火星若是落在了谁的身上,定会烧出个焦黑乌圆的洞来,挨大人一顿狠批自不必说,自己也心疼的够呛,那可是眼巴巴地盼到了过年才能穿的新衣服啊!待到火焰渐渐熄去只剩下一堆微红的灰烬,大人们便将用熟粟米黏面捏成的小鸡、小狗或圆柱形状的粘灯(在小鸡、小狗的背部插上用绵纸做成的灯捻儿,淋上麻油即可点亮,散布放在家中的各个角落,寓意来年家中有狗照看门户不会被偷盗,有鸡啄食家中不会有虫蝎,家乡的习俗,叫做散灯。)埋进灰烬里,待到那堆微红渐弱渐无,粘灯便也被烤的外焦里热了,咬上一口,热气腾腾,松软黏甜,还夹杂着烟熏的微香……
童年似乎总是在翘首企盼中度过,盼着过年,盼着长大,盼着不用考试,盼着再不用上学。
说起上学,那时上学是从来不用大人接送的。即便是刚上学的小不点,大人也很放心地交由我们这些半大的孩子带去带回。家属院坐落在县郊,院里学龄期的孩子不足以构成开办子弟学校的规模,便都统一去了距工厂一公里外的邻村去借读。每天三五一群,自由来回,大呼小叫,热热闹闹。不用担心会有交通安全事故,不用担心会被拐被骗。倘若搁到现在,那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了。不到放学的时间,学校门前的马路已被等待接孩子的家长和各种交通工具围堵的水泄不通,场面蔚为壮观。
上下学必经的马路两边,是成片成片的庄稼地。虽只十几分钟的路程,却被我们不断变换的内容拉长到足足半个小时来。
春天是万物发芽的季节,我们会跑到地沿边上去寻找一种叫做“古古笛”(音译,印象中应该是这么叫)的植物嫩芽来,吃。学名叫什么至今不知道,只记得是一种类似笋尖也似的在地上冒出个小尖,将其拔出,“嗞——”的一声,地里便只剩下一个连根的空鞘。将嫩芽的皮一层层拨将开来,里面便露出细细的一个白条,那便是核心之所在了,咂在嘴里,甜丝丝的。好像那白条将来时要长成类似毛毛那样的东西的,若是老了便不能吃了,干,柴,且无味,所以一定要赶着嫩的时候寻了来吃。或者,我们会从路两旁刚发芽的柳树上折下一根柳枝,选出粗细合适的一截来,撅下,左右拧上几下,感觉皮、干已经完全分离,顶住一头稍微用力,便将树皮与枝干轻松地分离开来。将管状外皮的一端用小刀削去薄薄的一层表皮弄出一个“嘴儿”来,一支自造的柳笛便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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