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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子晚年定论》18:小处的“大学问”

《朱子晚年定论》18:小处的“大学问”

作者: 花石冈 | 来源:发表于2024-06-25 08:02 被阅读0次

《朱子晚年定论》18:小处的“大学问”

此中见有朋友数人讲学,其间亦难得朴实头负荷得者。因思日前讲论,只是口说,不曾实体于身,故在己在人,都不得力。今方欲与朋友说,日用之间常切点检气习偏处、意欲萌处、与平日所讲相似与不相似。就此痛着工夫,庶几有益。陆子寿兄弟近日议论,却肯向讲学上理会。其门人有相访者,气象皆好,但其间亦有旧病。此间学者却是与渠相反,初谓只如此讲学,渐涵自能入德,不谓末流之弊,只成说话,至于人伦日用最切近处,亦都不得毫毛气力。此不可不深惩而痛警也!

这封信收入《朱子晚年定论》时,放在《答林择之》之后,题为《又》。大抵受出版发行条件的限制,古人“惜墨如金”,能用一个字说明问题的,绝不肯多费别的口舌。也就是说,这是《朱子晚年定论》中收录的第二封朱熹同林择之之间的书信,并且这封信写于前一封之后不久,或者干脆就是同一个“信封”里“寄”来的。

信中提及的“陆子寿兄弟”,指的是陆九龄、陆九思等六兄弟。

陆九龄,字子寿。五代末期人,陆家六世祖陆德迁为避乱从吴县迁居金溪,为金溪陆氏之始祖。陆家几代同堂,家道整肃,远近闻名。陆九龄的父亲陆贺潜心研究典籍,以学问、德行享誉乡里。陆贺生有六个儿子:九思、九叙、九皋、九韶、九龄和九渊,号称“陆氏六杰”,兄弟六人均学识渊博。陆九思中举后,官做到从政郎,著《家问》,为陆氏治家准则。陆九叙,善于持家,公正通敏,时人称为五九居士。陆九皋,考中进士,文行俱优,率诸弟讲学,人称“庸斋先生”。陆九韶、陆九龄、陆九渊并称“三陆之学”,皆受学于兄长陆九皋。

透过陆氏兄弟的言论,透过陆氏兄弟门人到访时的学识气象,朱熹看到陆氏兄弟的学问隐隐然有真学问的倾向。虽然他们身上或多或少还会有绝大多数学者身上普遍存在的空谈之病,但在主要方面,主流的方向上,已经趋向于切实。在这一点上,已经同朱熹身边的其他学者拉开了差距。

曾听过有不少朋友都在讲论学问,其间也难得见到朴实、扎实程度与头脑相匹配的。由此想到之前自己的讲说、讨论,只是口头上轻飘飘地说一说,不曾切身去实际体会过,所以于自己、于他人而言,都不会有切实的作用。如今想和朋友们强调要切实关注日用之间的平时功夫——时常切实检点习气偏颇、私欲萌发之处,看它们与自己平时嘴巴上所讲的是否契合、一致。在这个方向上痛下功夫,对学问长进定会大有裨益。从陆子寿兄弟近段时间的言论看,他们在讲学上颇有些研究。他们的门人来拜访我,学识气象都很好,只是在讲论中偶尔还会有空谈的老毛病。这里的学者却与他们相反,起初认为只要如此讲学下去,慢慢习染、涵养自然能够体悟德性大道,不知道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沦入只能够空谈的末流“学问”。而对于洒扫、应对等这些最切实的功夫,都不曾花费一丁点儿心思、气力在上面。求真学问的人不可不对此有深切的反省和高度的警惕!

常言道:“高僧只说平常话”。一位真正得道的高僧,不会总是把高深莫测的佛法挂在嘴上,而是会借助现实生活中具体、鲜活的小事情,提点、警醒人作出改进和提升。笔者所在的地方,有位很出名的企业家,据说是当地的纳税支柱。每每有人去访问他,不管对方的身份、地位高低,那位企业家一准会在大楼的台阶前迎接,然后引导来访者上台阶。站在电梯门前请来访者先上、先下电梯的一准是他,到了办公室,不为来访者倒好茶,他不会先说话的。说起话来,也是和风细雨,总是先有了家常话的铺垫,才会到正题上去。访问结束,来访者还专心在别的事情上,他又开始了按电梯、谦恭送客的一套流程。无论多忙,他都会将客人送到楼下,看来访者上车,嘱咐一句“开车小心”,看访客的车消失在视线之外了,才会去忙自己的事情。

认真想一想,那位企业家具体说了些什么,几乎没什么突出的印象,但他的这一整套细致入微的做法,给来访者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朱熹抱怨自己身边的学者,专在口说学问上钻营,却不肯在洒扫、应对这些具体切实的小处下功夫,说到底就是好高骛远。所谓高不成、低不就,所谓大事干不了,小事不愿干,其实是古往今来求学问者的通病。谁能面对和治愈这个通病,谁便离大学问、真学问更近一步。

章学诚先生有句话讲得很经典:“学于圣人,斯为贤人;学于贤人,斯为君子;学于众人,斯为圣人”。圣人从哪里来?说到底就是那些肯于小处着眼、着手,能够虚心向普通人学习,将普通人身上的优点、长处踏踏实实转化为自身切实德性的人。小处体现出的“大学问”,才是真学问,真学问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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