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谜

作者: 郑能量12138 | 来源:发表于2020-12-25 12:40 被阅读0次

            上午9点,阳光明媚,暖风和煦,他带着愉悦的心情开车去机场接女朋友珊,珊几年前去美国留学了,今天回来不知有什么大变化。一想到马上就见到她了,他的脸上就绽开了幸福的笑容。

       “喂,你用不着一直傻笑吧?”坐在副驾驶座的死党子垚开玩笑道。

       他们看到珊神情落寞地站在机场大厅内,她依旧穿着学生时代的白色衬衫,外面套着一件老绿色的羊毛背心,下身是蜜合色百褶裙加上一双卡其色的牛皮小短靴,尽显清新淡雅的学院派风格。见到来接她的他,珊的眼中飞快地掠过了一道亮光,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他迫不及待地拥抱了她,却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地颤栗了一下,不自然地向后躲闪着,仿佛有点陌生感。他想,也难怪,这些年他们分隔两地,只能通过电话和社交网络联系,突然见了面未免有些紧张。

       “宝宝,你前段时间为何一直不接我电话,连Facebook都关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他望着珊深情地说道。

       “现在我不是在你面前了吗?”珊粲然一笑道。

       他们相互依偎着走出了机场,夕阳的光线照射着他们,拉出地上长长的两段影子。子垚慢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尴尬得两只手都不知往哪放了。他们三个中学开始就一直同班,关系好得形影不离,后来子垚和他都喜欢上了珊,子垚对他提出的公平竞争的条件,选择退出,成全了他和珊。眼看着自己的好兄弟找到了感情的归宿,这个有些憨厚的大男生说:“只要你不嫌弃我偶尔还像以前那样跟在后面就好,我只求能静静地看着我的女神哦!”

       回到家后,他坐在沙发上出神地看着站在窗边剪指甲的女友,珊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握成一个拳,手心向上朝着自己,冷静而粗暴地铰着不染一点指甲油的素净的指甲。他听着“嚓嚓”的声响,想起了子垚说过:“男生剪指甲时习惯握拳,而女生则是把水葱儿似的指尖儿向上伸展开来。”呵呵什么理论啊,他默笑了一下。

       珊走过来拍了他一下道:“又在傻笑什么呢?”“我笑你变了,比以前更可爱了,你看你终于认识到裸甲的好处了,之前总是弄得五颜六色,好难看哦!”“哦,你喜欢就好!”“真乖……”他突然一把抱住了她,珊迎合着他的亲吻,却在他想解开自己衣服时突然推开了他,他没料到她的力气那么大,猝不及防地差点跌在了地上。“怎么了?”他关切地问,“哦,没事,我……只是有点紧张……”珊支吾着,他摸了摸珊的额头,“不舒服吗?”“不是,我现在不想啊!”珊拿开他的手后转身回房关上了门,留下呆在原地的他。

       在酒吧里,他察觉到了子垚总是有意无意地挑起有关珊的话题,便不悦地说:“有话你就直说吧!”“你不觉得她变了吗,连看我们的眼神都完全不同了,好像成了另外一个人!”见子垚这样说,他说:“一个人过了那么久有点变化,其实很正常的。”“可我觉得很奇怪啊,难道她在美国受了什么刺激?”“想太多了吧!”“我真的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不再说话,喝了一口啤酒,心情有点复杂。珊自从回国后性情大变,不肯跟他亲热之外,还不准他提以前的事,动不动就发火:“你好烦啊!我都回来了,还一直提那些事干什么,非得跟人讲吗?”

       他忍不住偷偷去翻珊的东西,尤其想看看同留学那段日子相关的,但珊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好像她根本没有经历过一样。他开始觉得疑惑,感觉现在的珊是一个谜,她隐瞒了很多事,好像一切都扑朔迷离了。珊甚至扔掉了他之前送的一些礼物,柜子里除了一些生活用品之外,只剩下一支乒乓球拍,他看见球拍手柄上自己的签名,就想起了很多美好的时光。他们从大学开始就热心于慈善事业,曾经一起资助过乒乓球训练队里面的一个孤苦的小男孩,叫阿诺,他记得珊总是温柔地鼓励阿诺:“你不要着急,练习要慢慢地来哦!”那时候他觉得珊是一个没有翅膀的天使,这支球拍是他送给阿诺的。

       “不对啊,这个怎么会在你手上?”他问道。

       “你就不许他转送给我么?他说怕丢了这么有价值的东西,叫我暂为保管啊!”

       “哦,说来我们一直都有联系,但是最近也是断了,原来他那么的有出息呢!”

       “你管他干什么,快点去上班了啦!”珊抢过他手中的球拍,顺手把一件外套给他披上了,打发他出了门。他赶到公司,才发现自己忘了带公文袋,只好又匆匆折返,刚走到自家楼道口,他听到了家里传来了子垚的声音,怎么我前脚刚走,你后脚就偷偷过来?

       珊一看见他进门就哭着扑到他怀里,说子垚对她意图不轨,子垚刚想辩解,就被愤怒的他打倒在地,“好哇,你之前一直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原来是打的这个主意!”“你不要相信她,我……”他正在气头上,子垚好容易挤出半句话又被他打了一拳,接着被推推搡搡地轰走了。

       接下来的几天,珊和他的关系融洽了许多,他却感觉不到爱情的甜蜜,平下心来想了想,他不相信自己的好朋友是那种人,但他又想不出珊有什么理由来诬陷子垚。他内心的谜团解不开,纠结万分……

       他决定去找子垚问个清楚,遂来到子垚的住处。此时那栋公寓的楼下乌泱泱地围了一大群人,他想上前却发现现场已被警方封锁了,原来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宗凶杀案。死的人是子垚,听人说他被一把十字头螺丝刀刺中腹部,失血过多而死亡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一方面为自己失去一段十几年的友情而伤心,后悔一时冲动为了未经证实的原因而那样打他;一方面他恐怖地想起,最近自己家里那把与凶器特征十分吻合的螺丝刀碰巧不翼而飞了,而珊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缘由来。

       他找不到证据证明此事与珊有关,却也找不到为珊开脱的理由,只是无比怀念从前那个善良单纯的她。记得那个性格乖僻的阿诺对珊百般怠慢,珊却从来也没生过气。阿诺当时十三四岁,却营养不良像个七岁小童,面孔有点像个女孩子,因此没少受训练队小伙伴的欺负。阿诺沉默寡言,只对他一个人敞开心扉,也许是感受到他的友善,但对珊,阿诺却始终带着深深的敌意。记得有一次他带珊去探望阿诺,阿诺高兴得从椅子上弹起来朝他喊“哥哥哥哥”,可一看到他身后的珊,就立刻黑着脸坐了下去,还摔了珊带来的礼物。

       现在他逐渐怀疑珊是个表里不一的女人,会不会背地里她觉得子垚冒犯了自己而杀了对方,甚至阿诺的消失也和她有关?

       这个谜底总要揭晓的,不如就让自己来吧,他背着珊默默地搜寻有关的证据。终于有一天,后花园的一个似乎平整不久的土堆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拿着铲子去挖,挖出来一堆东西。那是一件染血的女式白衬衣,还有之前不见的那把十字型的螺丝刀,刀头浸着血。他瘫倒在地上,任凭秋风猛烈地刮着自己的脸。

       “这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他把那两样东西扔在了珊的脚下。

       “你都知道了?”珊反过来问他。

       “告诉我,你怎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失控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你听我说,他一直骚扰我,我没办法,一时错手才杀了他的……”珊的语气软了下来,哀求似的说:“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就当这件事并没有发生,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

       “珊,你变了,变得陌生又可怕,所以我对你的爱已经荡然无存了,不会跟这样的一个你在一起了,我们分手吧!还有,我劝你马上去自首,别等我来告发你!”他斩钉截铁地说。

       珊愣了一下,突然爆发出了一阵渗人的笑声,“哈哈,原来你的爱就这么随便,说有就有,说没有就能没有啊?”她的眼神凛凛然,快要结冰似的,完全褪去了往日温和的伪装。

       霎时间他觉得毛骨悚然,“不,你不是珊,绝对不是,你是谁?”

       “哥哥,你不记得我了么?”眼前的人又是诡异地一笑,“我是阿诺,我为了你专门做了变性手术,还整容成她的模样来找你……”

       “什么?那珊,真正的珊在哪里?”“死了。”阿诺轻描淡写地回答。

       瞬间他失去了理智,疯狂地摇晃着的阿诺肩膀,吼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你说啊!”

       “本来我不想说,但是你实在太绝情了,而且我……”阿诺咬牙接着说:“我喜欢你,我从十三岁起就喜欢上你了,凭什么因为我是男生,你也是,就要放弃?那次你来,我是真的高兴,没想到她又跟着来,我一看就讨厌!我故意使坏,可你看她的眼神让我很绝望,那时候我就意识到,这个女人不除,我就没有机会……”

       “你知不知道她很疼你的?”

       “我只知道我好嫉妒她,从小到大只有你真心对我好,其他人,哼!后来我被那些所谓的同学弄伤了手,无法再打球了,我就更加想要跟你在一起了,后来我怀揣着你送我的球拍去美国找她,叫她离开你,她不肯,被我用球拍砸死了。你说你一段时间联系不到她嘛,其实早就死了!”

       “不要再说了!”他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你是个变态狂!你是变性人!”“是啊,我是Transgender,跨性别者。我一出生就注定要和自己既定的性别作斗争。其实,我不过想当个女人而已,你懂吗?女生不跟我玩,男生欺负我,只有哥哥你曾给我一丝温暖,我只能用这个方法才能跟你在一起啊!”阿诺尖利的声音迸出了哭腔……

       “那子垚呢?他又怎么惹你了?”“他太多事了,他看出我不是珊,就三番四次调查我,甚至找到我整容的那间医院来要挟我!”

       他忍不住拖着阿诺的手拽紧往外走,准备亲手把他送到派出所。阿诺个子小,挣脱不得,歇斯底里地喊道:“我不懂,我为你受了那么多苦,你知道我做了多少次手术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吗?我天天把激素当饭吃,真的好痛苦啊!你为什么不能把我当成她呢?”

       “我只希望一切快点结束!”他以为可以轻松制服阿诺,但是到了马路边上时,不料阿诺突然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他一下子被惯力甩到了马路上,眼前刚好一辆大卡车冲了过来,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完了!“小心!”阿诺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冲了过来推开了他,自己瞬间被卡车撞出一条好几米的抛物线,奄奄一息地躺在了地上。他惊愕地看着地上的阿诺,他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他带血的脸。此刻,只觉得什么仇恨也没有了,要怎么去恨这样一个徘徊在感情边缘的可悲的变态人物呢?

       这时,阿诺伸手紧紧揪住了他的衣领,用尽最后的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对不起,我……把她……埋在了……她的宿舍楼,楼下……了……”

       他找到了珊的遗骨,把珊的骨灰做成了一枚戒指,用一根细细的红绳穿起来,戴在脖子上,他能感觉到珊的温度一点一点地透过自己的肌肤,直达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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