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个堂叔从小就不会说话,只能发出一些含糊的单音节。大概他们那个年代,温饱都成问题,所以他哑巴的原因并没有医学解释。
但是他为人很乐观、热心,见到谁都是笑呵呵的打招呼,用他的方式咿咿呀呀说话。周围邻居有需要他帮助的,红白喜事婚丧嫁娶,种田修家具扛玉米等等,他都会第一时间去帮忙。
堂叔年轻的时候很帅,身姿挺拔,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子,五官棱角分明,浓眉大眼,如果不是有些缺陷,他怕也是我们村草之一。
但是身体的残缺不妨碍他灵魂的有趣。到了结婚年龄,家里张罗给他相亲,他看着我堂婶的照片,喜笑颜开,竖起了大拇指,表示很满意。
我堂婶当年唇红齿白,面颊白中透粉,眼睛大而明媚,如果不是双腿天生残疾走不了路,她也会是个媒婆踏破门槛想要说媒的姑娘。
据说身体有残缺的人都是被上帝亲吻过的,两个被上帝特殊眷顾的人就这么结为夫妻。他们两很有默契,我堂叔说不出话,有时候咿咿呀呀比划半天,其他人一脸懵,只有我堂婶会意,再翻译给我们听。
有时候我堂婶只是喊了堂叔名字,一个眼神望过去,堂叔立马明白她的意思,随后照办。大家看得一脸惊奇,亲兄弟未必明白他们想要传达的意思,这是他们之间独特的语言。
我们村许多留守老人,一般白天很少有人在家,老人们能去的地方,也就是我堂叔堂婶家里,因为无论如何,他们家总是会开着门。
堂婶平常在家边看电视边做手工卖钱,她靠电视和手机学来的知识,成为了我们老人们的领袖。拿不定主意的老人都会跑去她那里咨询。我婆每天固定的活动场所就是他们家,手机黑屏了准找堂婶,电视不出声也往那里跑,就连农作物什么种子比较丰收也要去询问一辈子没得下过田地的堂婶。
我堂叔是个很努力的人,一个人打理家里家外大小事,也给人扛货物挣钱,虽然他们俩夫妻身体都有些不便,却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而且是村里最早一批盖起新楼的人。
我觉得我堂叔还有一个特异功能,他明事理记得事也记得人。我们两家离得有些距离,我从小到大并没有跟他说过几句话,平常放假并不爱去他家里玩,甚至不爱出门,但是他知道我是谁,在读什么书在哪工作了。每次见到我,他都开心的跟我打招呼,然后比划着问我的近况。我实在猜不出来,让堂妹做翻译。
感觉上帝虽然给他们关上了一扇门,却开着一扇窗,他们与我们这些健全的人并无异,甚至比我们还要懂得去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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