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丝给我发微信说,河对岸的民宅要拆了,住户都搬走了,门前有棵霍香树,问我要不要,我一看图片,半人高,这树我家阳台伺候不了,便告诉她,我不要了。
苏丝吃饭的时候有些小习惯,凉拌面蒜汁拌两片霍香,原来以前她菜盆里的藿香都出自这里,我心了然。
刚聊完天,苏丝发个图:
夕阳下,河边古朴的民居,房子参差不齐,带有时间的沉淀,弯弯的石子路,窄窄的弄堂,在余晖下,便拉开了你记忆的阀门,往事便会涌上心头。
她配文:
这一片依河而建的民居,是新碶文明的发源地,已纳入拆迁了,以后这里不再有鸟语花香,不再有涓涓细流,不再有温柔的午后阳光和浣纱姑娘,不再有威风拂面,不再有......这里将变成钢筋水泥丛林,匆忙上下班的工人和银行卡上的一串串数字。
看着这些,我突然想去看看,以后拆了,想看都看不到,于是我发微信给苏丝,想去找找有没有别的矮的植物可以带回来。约她一起去。
苏丝爽快答应了。约在第二天早晨,这个时候一般店里也没什么客人。
早春,微冷,我和苏丝漫步在河边,看着来往匆忙上班的人群,仿若不参与世事的过客。
朝阳斜照在屋脊上,有些朦胧的混沌,送来心里的暖意。
早早有人在河边浣衣,捶打衣服的声音远远传来,我突然想起苏丝店里的羊绒,丝绒经不起这样的揉搓,捶洗。果然,这些衣服娇贵,难伺候,正如苏丝所说。比起河边揉搓的衣服,便如贵族高高在上。
想什么呢?苏丝问。
没什么。只是感觉这里虽然古旧,但烟火气浓,仿佛这才是生活的样子,真实。
苏丝笑了笑,以前我经常玩耍散心,采摘过河边野生豌豆、辣椒、荆芥、藿香、薄荷、香椿、秋葵、燕麦。。。。。。她有些伤情地嘀咕。
我一眼望去,河水没有感情地一路流去,仿佛一直如此,不会改变,它不会去领略世间百态,人情冷暖。
对了,你家在哪里呀?我记得你以前的房子租出去了。
我把房子卖了。她笑着说。
卖了!我又一个惊雷,你怎么把房子卖了?你以后住哪儿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这个地方呆的太久了,呆腻了!她说。
可是有房子在,有根在。就算你要玩,走四方,总要回来的啊!回来有房子,那儿就有根在的啊!
要什么根啊!我本来就不是这个地方的人。
啊!我又被她炸晕了。
你不是这个地方的人,你不是本地人?
对呀,我是安徽人。她说。
你怎么是安徽人?我问了一个奇妙的问题。或者我想说的是,你怎么是安徽人而不是本地人。
我是安徽人啊!96年大学毕业来到这里,结婚、生子、在几个公司里做过,朝九晚五太拘束,就自己卖衣服。以前学的管理,华而大,并不适合琐碎生活。
一切答案迎刃而解,怪不得,我总觉得她文采斐然,也怪不得她会读《月亮与六便士》之类的书,原来她是很久以前的大学生,比我还早好几届。那时候,大学还很难考,还包分配,那么她是砸掉铁饭碗追求自由了,我脑子里有些翻腾,信息量太大。
苏丝似乎没料到我有这么大的反应,冲我笑一下。
你房子卖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我有一种盛宴终场的危机。这根都被拔了。我说。
要什么根啊!我有时候觉得房子是个约束。把你死死的定在一个地方,没了房子想去那就去那,那里都可以安家。
你要回老家吗?
回不去了。她说。出来这么多年了,家里也没什么人了。
那你想去那?
我想去云南,西双版纳,在那里先住上半年。
西双版纳?在那里卖衣服?
那里人口少,据说那个小镇只有一万人口,房子15万就可以买个两居,比不得宁波一百万的人都有,卖衣服我没想,先去呆个半年,那里风景好,气候好,至于以后做什么,到时候看。
我被她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那你宁波不回来了?
回呀,户口还在这里,以后肯定隔段时间还要回来一下的。
我心一下释然,还有点小高兴。
我想去每个城市都去呆呆,世界这么大,人生这么短,一直呆在一个地方,多亏啊!她笑。
我望着她,突然有些羡慕,还没有谁把日子过得这样清新脱俗、了无牵挂过。
突然想到,她在这里还有家人,还有一个儿子。
还好,我心里这样想,为着这一血脉亲情庆幸,又为着这点牵挂感到羁绊。虽然儿子已长大,不在身边,不以庸常家的温暖形式存在表达,但血脉亲情在那里,旅游回来,也不忘会给她带礼物的。
我又在担心什么呢?反观自己,挣扎在自己的世界,几十年如一日,守着一份固定的工作,在别人羡慕的稳定中沉溺。我有很多的旅游计划,但都没有践行,我没有多少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有时候觉得我如同现实版的笼养鸡,生活有着稳定常规的轨迹,一眼就可以看到头,就能想到几十年后的样子,看不到什么希望,也没有多少自由。
我有时候想能否给我一年的时间,不想工作,不想人生,只想怎么安逸舒适的活着,没有时间顾虑,没有金钱焦虑,然而这种不切实际的讨价还价只是想想,不敢付诸实际,牵挂太多,索取太多,所以必须等价付出。
早上人们形色匆匆,赶往不同的地方上班。有点带有还未清醒的倦怠,他们也有过挣扎吧。
我要去好多地方,每个地方呆一段时间,她说。
我笑了笑,我也想。
那就一起,她开玩笑地说。
好啊!我没心没肺地答。明知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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