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那年最远的距离—家
作者：狐墨
从夜空中一朵朵缓缓飘落的雪花，试图掩盖这里曾发生的一切，凛冽的冬风呼啸着穿过战场的每一个角落，让这个本就直让人打哆嗦的冬夜变得更加寒冷。这已经是第36师4团3营的战士坚守的第九个晚上了，在阵地里面南边一个漏风的战壕宿舍内，露出了一丝微弱的火光，几个又冷又累的战士正围着这微弱的火光，试图驱散缠绕在身上的阵阵寒意。
“我们还要守多久？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们还要守多久？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一个新兵蛋子被冻地瑟瑟发抖不断的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哼。”在他一旁的老兵取下之前被子弹擦坏的布帽望着火光不耐烦道：“瓜娃子，你疯求了嗦？你早点死算求了。（四川话）”只见年轻的战士停了下来看向老兵说道：“你刚才说啥？”
“我晓得有一种人枪炮声一响，就吓得尿裤子蜷缩在战壕里面只会喊‘妈妈耶，快来救救我啊！’的幺儿哦。（四川话）”老兵还做出一副滑稽的模样惹得其他几个战士哈哈大笑。“不对！是哭爹喊娘的懦夫。”老兵死死地盯着新兵。
在微弱的火光照应下年轻的新兵一脸羞红愤怒地冲着老兵骂道：“操你妈的，你他妈才懦夫，你全家都懦夫！”说完从腰间一把扯下工兵铲，老兵也不甘示弱站起身来继续冲着他嚷道：“你要爪子嘛？想砍老子嗦，来撒，来往这里砍。”还用右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哐！”年轻士兵一铲子挥下去打到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打破了原本宁静的冬夜，幸亏老兵反应及时闪到一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到新兵身上，一时间两人扭打到了一团，在一旁烤火的其他战士见状立马将他们拉开道：“喂喂喂！冷静！我们来这里是来杀鬼子的，不是互相残杀的！”吵闹声很快随着冬风穿过了整个阵地。
“放开我，这个人今天晚上他他妈的必死！”年轻的新兵还一股脑的使劲往前蹦，手上还不停的挥舞着工兵铲。“妈卖批，要不是你狗日的跟个龟儿子一样缩在战壕里面一直不给机枪手弹药，那个兵娃子他会死吗！他才13岁！日你妈来砍老子！来！”老兵也十分激动的冲着年轻的战士吼道。
“干嘛呢！所有人！立正！”突然出现在门口的警卫员朝着众人吼了一声打断了这场闹剧，紧接着头戴德式钢盔的高级军官走了进来抖了抖附着在大衣上的雪花看了看众人，又看向他们两个一脸严肃道：“什么情况，解释一下。”新兵身后一个头上缠着绷带的战士回答道：“报告！他们两个因为……一点事儿吵起来了。”
“哦，什么事有比违反军纪重要的事儿？你们两个把事情跟我把事情说清楚！”军官提高了音量用那双褐色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两人“秦上士，把他们两个带走！我亲手来处理他们！”
“是！长官！”说完警卫员从腰间的枪套中抽出德国造的“盒子炮”对着两人命令道“双手抱头！走！”说罢两人双手抱着脑袋被宪兵给押送走了，临走前军官不忘对着其他几个战士发出警告：“别再让我大晚上再抓到谁闹事！”一路上雪风呼啦啦的从脸庞划过，战壕内也积起了一层厚厚的积雪，短短一百米的路程犹如在跨越万丈深渊，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艰难。
片刻之后四人来到了一间小房间里面，昏暗的煤油灯亮照这个仅三十来个平方的地方，正中央桌子昏暗的煤油灯被震下来的尘土盖上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土渣，在煤油灯旁边的副官站在桌子前面正聚精会神地看着被周围众多红箭头包围的小小的蓝色阵地，听到门响了一声，抬头便看到了军官和警卫员走了进来，立马站起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军官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忙手头的工作，脱下大衣走到桌子跟前转过身，看着两个正双手抱头低着头眼露惊恐的战士说道：“把手放下吧，跟我说是怎么一回事儿。”两人却仍然低着头沉默不语，后面的警卫员不耐烦的冲他们嚷道：“喂！你们他妈聋了吗？营长叫你们把手放下来！说话！！”这下两人才将双手放下可却仍然不敢抬头直视站在面前的营长，只见军官无奈地叹了口气: “你们再不说，我就叫宪兵把你们拉出去就地正法了。”老兵缓缓抬起头来，右手颤颤巍巍向军官行了个礼道：“长……长官，那个……那个我……我们两个莫得啥子事……（四川话）”“报告长官！是因为我！”年轻的新兵突如其来的大吼把一旁的几人吓得一激灵，然后又低下头双手死死地抠住脑袋涨红了脸大口地喘着粗气，情绪格外的激动：“我……作为机枪副手没有及时给机枪手弹药，我……我旁边的小战士看不下去了，就抓起弹药跑到机枪手那里去，结果一枚炮弹刚好砸在他旁边，他……血……死啦……”说到这里年轻的战士失声痛哭起来，军官面无表情静静地看着他问道：“你既然都知道自己的职责，那你为什么不去执行？”
“因……因为我怕…….呜呜呜……我怕见不到我娘，家里只有……只有她老人家一个人，都是她把我一手带大的，我……不想见不到她…….呜呜呜……”年轻的新兵带着哭腔对着军官解释道，但迎接他的不是什么安慰的话语，而是来自军官响亮的一耳光，新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给打愣在原地呆呆地望着军官，军官一脸不屑道：“哭什么哭？你有脸哭吗？嗯？你觉得整个战场就你一个想妈想家的？我告诉你士兵！阵地里的每一个战士没有一个不想家的，包括我自己！””军官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愤怒呵斥道“但我们为什么还要战斗？因为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后面就是最后的城市防线和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了！所有战士的家人！我的家人！还有你的妈！都在后面！”军官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润了一下嗓子继续补充道“所以从我们来到这里驻守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们的牺牲，如果不是现在非常缺人，我早就叫宪兵把你们拉出去毙了！下不为例！”
“不知道，向长官致谢吗？”煤油灯前的副官望向一动不动正沉浸在军官的炮火般言语之中的两人说道，老兵迅速回过神来站得笔直地向军官敬礼道：“是！感谢长官！（四川话）”两人后面的警卫员拿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新兵，新兵一惊颤颤巍巍地说道：“是……是，感……感谢长官！”接着军官向两人身后的警卫员使了个眼色，警卫员心领神会，收回枪对这两人道：“你俩，回去吧。”两人听到这句话后如释重负，便转身向着门口走去，军官目送着两人直到彻底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疼疼疼，干嘛呢老李？”不知什么时候走到军官身旁的副官重重地拍了一下他被子弹击伤的肩膀。
“嚯，刚才的气势哪去了。”副官一边调侃道，他的另一只手递了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给他“诺，抽不。”
“抽啊。”军官接过香烟，看向门边的警卫员道“小秦啊，抽烟不。”门边的警卫员摇着头说道：“我不抽烟，谢谢长官。”军官低下头右手伸进口袋掏出那盒洋火，在盒子上划了好几次都没着。
“妈的，潮了。”军官小声抱怨道，“呲~”一团耀眼的火焰出现在了军官面前，只见副官将自己的火柴点燃凑到了军官面前。
“谢了，老李。”军官叼着烟将脸凑近了些说道。
“没事儿，应该的，”副官回答道。当烟点燃之时，军官狠狠地吸上一口，望向天花板深深地吐了一口白烟，使得烟草的香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愧是三炮台，劲真大，来一口？”军官问向一旁副官。
“不了，自己留着吧。”副官回答道
“还是没消息吗？”军官突然问道
“没呢，哥。”副官无奈地摇了摇头“唯一的消息就是鬼子明天会发动总攻将我们一举拿下了。”
“估计都是这样。”军官又吸了一口烟说道“看来是真要让我‘留’在这里了啊。”军官走到煤油灯前，掏出那张保存完好的全家福，沉默良久直到最后一口烟消散在空中。
“老李！”军官扔掉烟蒂眼神坚定地看向副官“你懂得的，你和小秦去清点好阵地上剩下人数和装备！立即执行！”
“是！营长！坚决执行命令！”副官向军官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带着警卫员冲进了黑暗之中，急促的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直到被雪风完全覆盖。
外面冬风的呼啸声似乎随着房间变得空荡而越来越大声，军官走了缓缓地走到桌子前面看着地图上的阵地之外的大后方，心中五味杂成，自从37年奔赴上海再到保卫南京
“家，谁不想回呢？”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