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时分,驶车回故乡,久别了的故乡,儿时的记忆,儿时的淳朴,儿时的快乐,儿时的欢声笑语,想到这里心里有些期许。
行车渐近,看着车外两旁干枯的树木,冷清的小路,萧瑟的村庄,无打闹的场景,无欢声笑语,只有寒风凛冽,——已跟儿时的故乡有些许不同了。
我在山村羊肠小路上走着,远远的看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头银丝的白发,乱糟糟的飘舞在寒风里,身穿军绿色的破旧棉袄,左手拿着一根竹竿做的拐杖,右手拿着破碗,这分明就是在乞讨。
她步履蹒跚的朝我走来,我早已预备好她来讨钱。当她抬起头望着我的时候,这个五十多岁的女人,目光是呆滞的,只有眼间的一轮可以证明她是个活物,一张消瘦的脸,黄中带黑,干裂的嘴唇和一脸的愁容。
我惊讶起来,似乎儿时这个女人是青春澎湃的,是没有愁容的,是应该面带微笑的,我翻到之前所说的话,也不应该是五十多岁的,也不应该是个乞讨者,因为她就是哈林嫂。虽然儿时记忆有些模糊,但是我敢肯定她绝对是哈林嫂,只是跟儿时的记忆截然不同了。
“你回来了吗?”她先这样问。
“是的!”我回答到。
“你是咋们村里有学识的人,那你肯定知道人是有灵魂的吗?”她那原本呆滞的目光忽然发出了光彩,脚也向前移了移。
这句话使我始料未及,我万万没想到她会问这神鬼之事,一见她眼是钉着我的,背如芒刺,脑中翻过所学知识和见闻,都无法解答,这时我已知道自己也是完全一个愚人,心开始惶急,就如昨夜蒙头大睡,今日却如临毕业大考,而监考老师正看着我答题。对于这神鬼之事,人是否有灵魂之说,我向来是没有想过的,但此时此刻我该如何应答呢?我在极短期的踌躇中,想,或许有吧,谁能知道呢?
“或许有吧!”我吞吞吐吐的说道。
“那也应该有地狱和天堂吧!”她又追问道。
“啊!地狱和天堂”我惶恐了,这谁又能知道呢?
“那死掉的人,善良的应该去了天堂吧!死后一家人也能团聚吧!”
“哦!哦!”我只得支支吾吾的说。我也不知道啊,我竞无言以对了,我惶恐了,害怕极了,想翻过之前所说的话来。
“其实我也说不清,也不知道,我也是个愚人。”我急促的说道。
趁着她不紧接着问,迈开步子快步逃回舅舅家中。而后又想哈林嫂的神态怪异,问题莫名其妙,莫非是预指其他什么事吗?我也懵了,又想了想,谁去管这等闲事,真是个疯癫的人。
而后又遇见舅舅回来,又想到哈林嫂的对话,便随口问道:“哈林嫂变了,我已认不清,好好的人怎么疯癫了呢?”
“其实哈林嫂也是苦命的人,不知与谁落下野种,日子虽清苦,但哈林嫂却欢喜得一宝贝儿子,可村里人是唾弃的,不知谁想哈林嫂死了那宝贝儿子,便成为这般模样”舅舅也唉声道。
“哈林嫂有了儿子,我怎么不知道?那活生生的人怎么又死了呢?”我也来了兴致,又追问道。
舅舅脸色也阴暗了下来,一脸哀愁,又说道:“那小子不知得了什么顽疾,看了些许医生,花了不少钱,哈林嫂本就穷困潦倒,又向村里人借钱,但谁又会借给她呢?”
“唉!唉!”
“终究还是死了,本死了就死了,可哈林嫂却疯癫了,苦命的女人。”舅舅唉声叹气的说道。
我似乎也找到了答案,便没再追问了。
夜里窗外开始下起暴雨,雷声大作,风也呼呼作响,已没了睡的兴致,便又想到哈林嫂之事,想到这里,哈林嫂白日里的对话,有些怪异,不会预指什么吧?不会发生什么事吧?久之也倦了,便酣然入睡了。
第二日清晨,便见村民们从四面八方奔走而来,密密层层的聚集在一起,似乎有什么稀罕事,都穿着漂亮的衣裳,手倒是空的,谈话兴致勃勃,拼命的伸长脖子,垫着脚尖,时而传出欢声笑语。
当我走近时,却听得有人说到:“昨夜哈林嫂死了,死了正好,不知与人苟且生得野种,辱没咋村的清白,像这种贱女人,死了正好,死了正好。”
说完村民们笑声大作,笑的刺耳,笑的让我毛骨悚然,让我不自在,让我悲哀。
我毫不客气的打断他们的兴致,怒气的说道:“人死后可是有灵魂的,可全会听见,夜里来惩治背后乱嚼舌根的人。”
这次我居然相信了神鬼之说,也不惶急,也没有支支吾吾,而是斩钉截铁的大声说道。
我的话,于是乎真的破坏了他们的雅致,村民们开始无聊,觉得有无聊钻进了他们的毛孔,无聊又从毛孔钻进心里,然后无聊又从心里钻出,爬满旷野,又钻进别人的毛孔。于是乎村民们觉得喉舌干燥,脖子也乏了,脚也乏了,终至于面面想觑,慢慢走散,甚而觉得无聊至极。
故乡早已不是我儿时的故乡,没有儿时的记忆,没有儿时的淳朴,没有儿时的快乐,也没有儿时的‘欢声笑语’,也没有了眷恋,没过响午我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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