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线》||三个人的时空

作者: 佛晓星辉 | 来源:发表于2022-08-25 18:07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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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突如其来的疫情,两个装修的农民工在女主人的安排下,住进了基本完工的新房隔离。在这段“搭伙”过日子的时空里,三个不同经历的人,朝夕相处又发生着怎样的故事呢?

    任何事物都有矛盾的两个方面,人也是一样。有刚强,也有柔弱;有理性,也有感性;有暴躁,也有温柔。我们来看看眼下这三个人在同一时空中的表现吧。

    苏雪是离异单身的大学教授,知识女性。有着高挑的身材,娇好的面容,矜持的风度,理性的温柔,更富有爱心。难以克服的是“黑暗恐惧症”,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她干练能干,爱整洁,一旦有人突破了这个底线,也会惹火这位知性的女人。

    隔离的第二天一大早,苏雪见到了楼下卫生间里可怕的一幕:马桶垫圈以及地板上都散落着男人的尿液,马桶也没冲干净,水面上漂浮着烟头。盥洗台上一片狼藉,汗味的背心、臭袜子、油腻的毛巾随处扔着。

    这些都是她不能够忍受的,立马将二人喊出来训话。她心想,我苏雪当了二十多年的老师,还调教不好这两个农民工?

    她神色凛然、语言铿锵:“我们既然在一个屋檐下生活,就要讲清规矩。两位师傅到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也应该知道一些城里人的生活习惯。”

    于是,卧室、客厅、卫生间、厨房、地板、桌面,一系列的卫生要求通通说完,还发给每人一个储物箱。归纳起来就是八个字:干净、整洁、有序、卫生。“我接纳你们俩隔离,你们也要接受我的规矩,听见了没有?”

    刘大顺比较乖,只是咂咂嘴,有这么多规矩。

    夏钢反应特别大:“你这又不是监狱!”

    “你住过比这更好的监狱吗?”苏雪说完有些后悔。

    “你看不起人,我走!”夏钢毫不示弱。

    苏雪楞了一下,说:“被人看不起的人,首先要自己看得起自己!”

    “我凭自己本事吃饭,你是我的老板吗?”

    苏雪冷冷地说:“我是老师,大学里的老师!”她把后面这句话加重了语气,夏钢凶悍的目光暗淡下去了。

    慢慢地,俩农民工逐渐适应了苏雪的城里人生活规矩,屋子逐渐归于整洁有序。

    苏雪对他们彬彬有礼,但也不失温柔的热情。网上订购的零食水果都分给他们一些,外面送来的东西,即使物件大,她也自己搬,她要让他们知敬畏,懂规矩。

    刘大顺,满脸皱纹的小老头,干涸精瘦。有些滑头,会说话,在人前很卑微的样子,是个勤劳持家的人,有时爱占个小便宜。

    他和夏钢住在一起,刘大顺总想比夏钢高过一头。刘大顺睡床上,夏钢打地铺。

    两人聊天时,刘大顺总是话痨,强调的无非是在城里买了房,儿女都在城里出生,挣了多少奖状。

    当然,他还告诉夏钢,那个物业管家给他发了微信,说你吃过牢饭,让我盯着你点儿,我还给你说好话呢。这些城里人总是不相信我们,咱们可要互相帮衬着点儿。

    大顺还主动说,你睡床上吧,我睡地铺。夏钢翻过身,背对着他,半天才说睡吧,眼泪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夏刚对自己的父母没有什么印象,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在他三岁那年父亲在外打工,出了工伤,丢了性命。母亲把赔偿金给了奶奶,然后把自己给了另一个男人。

    因此他的童年是孤独的,单调的,还有些野性的。别人的一点点仁慈和关爱都会让他想到自己的父母。比如上小学时,他总是在心里轻轻地叫他的老师“妈妈”,当年没少鼓励他。

    每当她问奶奶要爸爸妈妈时,奶奶总是说他们在城里挣大钱,给娃买好东西。等到夏钢到了城里没钱没房没媳妇,也是孤单、卑下和贫乏的。有的就是年轻,有些粗野,有些桀骜不驯的架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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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19岁那年,村里来了一支地质钻探队,这些人到村里买酒买鸡买肉,有时也请夏钢这样的年轻人去喝酒。

    他们的库房就在村口路边,村里有个叫二皮狗的,给夏刚出主意,到库房拿点东西去卖。之前夏钢跟二皮狗弄了一车西瓜,结果路上遇暴雨,车堵在路上,西瓜烂了一大半,下半年生活没了着落,就想着钻探队家大业大,少了点东西不过是几顿饭钱,结果夏钢为此吃了两年牢饭。

    他对刘大顺唯一的怜悯,就是他希望自己的下一代能改变原有身份,成为城里人。他听着刘大顺每天晚上的唠叨,总会有像在听父亲唠家常的幻觉。

    在监狱的时候,唯一去看望他的人,就是小学的那个女老师,就像他心里想念的母亲。现在也像他的雇主苏雪老师。虽然她们身材、长相不同,但说话声音很像。

    夏钢留下是想保护苏雪,机会到了,就是那次苏雪下楼求救,夏钢上楼捉鬼那次,后来的几天,他每晚就睡在二楼门口。

    在经历了午夜惊魂的第二天,苏雪借楼上信号不好之由,把网课搬到楼下。她想借机在两个农民工面前展现一个大学老师的风采,她不是一无是处。她认为昨晚自己怕鬼,闹得实在太丢人了。所以,她要求那两位不要到处走动,不要弄出声音,便开始了她的课堂。

    当她的《悲惨世界》第一节课结束时,苏雪发现夏钢坐在她左前方的一张小凳子上,侧耳倾听,像个用功的旁听生。

    第二节课下课,发现刘大顺垂手站立在厨房门边,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第二个旁听生。

    “苏老师,你讲的这个外国啥子学,原来不是教学生盖洋楼,是讲故事给他们听的啊。”刘大顺抢先说。

    “那是讲做人的道理,要行善。”夏钢说。苏雪眼睛一亮,没料到夏钢会有这样高的悟性。

    她便问他喜欢作品中的哪个人物,“冉·阿让”夏钢准确说出书中人物的名字,“他是个大善人,菩萨都没有他的心肠好。”

    “非常好,夏钢师傅。”苏雪热情地肯定。

    “行善是因为人内心有爱,一种广阔无边的爱,博爱。博爱就是我们说的人道主义精神。冉·阿让就是这种精神的具体体现。

    当然,冉·阿让也不是天生就是善的代表。他因为偷了一块面包而坐了十九年监牢,他在逃亡中又偷了主教的银烛台,但却被米利埃主教的仁慈和博爱所拯救。他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一种力量叫良善,从此痛改前非。

    可见,那个时代饿死没有人管,偷一块面包则要进监狱。这就是法律的冷酷、社会的不公平。而仁慈、宽容、悲悯、博爱,会把一个罪犯变成一个大善人。”苏雪不知不觉间又进人了讲课状态。

    夏钢似乎被拨动了心灵里某根苦难的琴弦,让他的眸子里有温情、伤感的光芒。这就是名著的力量。苏雪想,她要告诉她的学生们。

    苏雪突然就有了给他们讲课的欲望,她始终认为,人心总有相通的东西,良善可以打破阶层的壁垒。于是,就给他们讲起人性的善恶、素养等等。三个人聊得开心极了。

    然后,就一起动手,把刚网购到货的新沙发拆包安装,成了夏钢的“卧床”。

    沙发归位,客厅变得完美起来,“这才像个家了!”三个人由衷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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