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河:第五十四话

作者: 邹航 | 来源:发表于2019-06-26 20:03 被阅读0次

    第五十四话

    炸桥行动(中)

      正当我关注着二人状况的时候,汪大柱的情绪似乎猛然被掀了起来,只见他有些激动地一拳拳砸击着桥杆,他的情绪怎么变化得如此之快,难道是汪曾贤说了什么刺激到他的事情吗?

      而事态的变化几乎是朝着直线上升的,汪大柱爬上了桥身,看样子是想跳桥了,我赶紧朝着他们的方向奔去。而当我的步伐在距离二人不足1米地方停住时,耳畔那我最不愿听到的警车鸣笛的声音响了起来。一头的警车声响起没多久,对面的警报声也响了起来。

      一时间,本是安静的祥和的氛围被这突生的事故而彻底打搅。汪大柱像个小孩子般静静地坐在那里,而汪曾贤则迅速站在一旁,似乎想竭力与这个父亲撇清关系。

      刚刚还以为能够和好如初,解除掉内心的隔阂,现在看来,一切似乎又朝着无法改变与无法复原的地步走去。

      两边的警报声与漫天而来的警灯,将气氛逼到了一个极度恶劣的地步。蓝红光将本柔柔地夜光彻底覆盖,随之而来的大密度的相关人员也逐渐布满了两岸。

      “坐在桥上的汪大柱,坐在桥上的汪大柱,你已经没有退路了,赶紧下来,接受我们的审判。”一阵刺耳的喇叭放大器的声音像列疾驰而过的火车压碎着汪大柱正在末路上动摇的心。

      这句话说得真是有失这位堂堂公安局长的身份,我不禁暗想。

      而我依旧没有在这样的时刻失去该有的立场,言辞和悦的说道:“汪大柱,清醒一点吧,刚刚我看你的状态不是挺好的吗?下来吧,有话咱们好好说。”

      我尽量控制着自己内心紧绷的情绪与身后给我施加的大密度压力,一边面露真情的说着,一边迈着小步伐向他慢慢靠近着。不过,眼尖的汪大柱很快就发现了我的逼近,他流着大汗颤抖着全身的发丝呵斥道:“给我回去,别动,再靠近1厘米,我马上跳下去。”

      “别别别,我不动,不动。”我作着暂停的手势,停止了自己的小动作。

      相比于我的谨小慎微,距离他更近的汪曾贤则完全一副淡然无畏的神态,他弹了弹落灰的西服,小声在汪大柱的身边说道:“我说啊,你就老老实实认罪,别这样僵持着,做了就做了,你认个罪,也许还能从轻发落。”

      汪大柱听完这个亲生儿子看似劝诫实则无情的奚落,面色由怒转喜,他的笑容渐渐又变得有几分陌生与狰狞。看着他似是而非的面目,我不禁加深了对于他的同情,而我也判定导致他情绪失常的绝非这随之而来的警车,而是刚刚汪曾贤说的某些话语刺激到了他。

      本以为这汪曾贤可以为我起到和解的枢纽,结果他却哗变,毅然决然的将父子关系,将本该有转机的案件,演绎为了另一个版本。

      但是,眼前再怪罪于他,也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那么,李琴会是挽救他的契机吗?

      我实在不想阿婆这样的悲剧再次重演,罢了,先拨通李琴的电话吧,即便这个女人早已被我在内心里唾弃了千万遍。

      但,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他的妻子。

      我拨通了李琴的电话,那边很快就接通了,不知道这个女人此刻是在忙着转移财产的路中还是正在商量着对策。

      我没有同她絮叨,直接奔主题,她听后表现出了极大地震惊的反应,听着她那有些表演性质的大喊大叫,我从心底里觉得她真是恶心到家了。兴许,她的内心巴不得她这个丈夫出点什么意外,这样她便可以和自己的那个情人尽情地潇洒去了。

      而汪大柱眼前的状况则显得无比危险,他将其中的一只手完全的脱离了桥身,晃晃悠悠的半蹲着。我突然加速,不等汪大柱察觉便直直的立在了他的身边,我当然不会鲁莽地将他直接拉扯下来,这样如果他真的一心求死,那么很可能在争执的瞬间,他便直接坠入河水里,以这座大桥桥身的距离到河水的距离,他几乎是必死无疑。

      汪大柱见到我完全不听他的指挥,情绪又有了变化,他厉色道:“站住,你干啥呢?”

      我失望地看着眼前这个完全失去理智的人,不出一声,只是默默地将电话递了过去,那头似乎听到了现场的声音,立刻发出了几声试探性的声音。按照一般的常理来说,李琴作为他的妻子,在他绝望的时刻给予他回应,他应该会显露出常人的温情一面。然而,今天的汪大柱似乎已经变为了一只水火不进的怪兽,他只是听着那头人的呼喊,而并未做出任何的反应。

      忽地,我注意到正在一旁玩弄着手机的汪曾贤,我探过眼色,询问道:“怎么回事啊,你是不是和他说了什么啊?”

      汪曾贤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了一声:“别诬赖我啊,我能和他说啥啊?”随即,他又玩起了自己的手机。好像那屏幕之内的东西远比眼前这个亲人更为重要。

      算了,这样悖逆的人就先不起管他,趁汪大柱正在接通着电话的时刻,我又悄悄靠近了一些,眼前汪大柱这样的状况实在太过于危险了,我只能选择逼近它,起码关键一刻,我还可以有挽留的机会。

      无论那头表现出的是何等的热情与关怀,汪大柱始终都是一言不发,不过他一直保持着接听的状态,呼啸而过的风声令对方的音讯变得有几分稀薄,不过我也知道即便他们对话,某些东西终归是回不到原点了。

      在那头持续了五六分钟的单线呼叫后,汪大柱吞了吞一直梗在口中的唾沫,然后又在舌尖处搅动了一番,旋即“呸”了一声,那头似乎被这突然的声音怔住了。

      接着,汪大柱又紧咬着上齿与下齿,发音清晰地喷射出与这个老实人面孔完全不搭的词语:“婊子。”

      这样的一刻,我猜想,电话那头的讶异与我的表情应该是同步的,真的难以想象,刚刚那个小动作已经超越了我对于汪大柱的固有印象的认知,而他这样如此赤裸的辱骂一个人,我真的还是第一次看到。

      “你骂谁婊子呢?你这人怎么这样啊,能尊重人不?”我依稀可以听见,李琴也开始本能的发怒了。

      汪大柱并没有打算熄灭战火的想法,他颤抖着脖颈处的筋脉,用着最大的力度继续说着:“就是你,你个臭婊子。”

      眼瞅着可以和解的二人,却被汪大柱的先声辱骂而彻底崩盘,我的内心不由得开始神伤起来。而更令我费心的事情却才刚刚开始,只见刚刚还保持着距离的平县警方已经开着警车慢慢地朝着汪大柱的方向驶了过来。这还没完,一些好事分子还纷纷掏出自己的手机进行着拍照、直播。

      在真相还未揭开之前,就这样传播一个自己看起来所谓的“真相”,我知道这样的后果,舆论的代价有时候比对一个人进行肉体上的惩罚还要严重,而那些围观的众人,他们又怎么知道这份舆论将会演化成什么状态。

      “张局长,你快出警管管这些人,不然案子就彻底完蛋了,你我都要负责。”我几乎是冲他咆哮着说完这句话。无所谓了,即使张局长这边联同我们本地要撤我的职,我也是得豁出去了,因为我知道人生而在世,有些东西是要高于那些世俗的存在的。

      而张局长则选择了缄默,他以及身旁的警方人员保持着按兵不动的做法,我不再肆意的呼喊了,在权力面前我头一次体会到了自己的微小,冷风夹杂着空气里的微尘,慢慢地在桥面、在天空尽情地舞动着,周遭的琉璃盛景也像是一幕幕黑色幽默剧,我想流泪,但是在这可悲的现实面前我早已失去了流泪的力量。

      不过,所幸汪大柱一直都沉浸在自己与妻子李琴无休止的对骂中,对于警方人员的步步靠近,他似乎并没有察觉到。而我也尽可能通过身体遮盖住后方行进的大队伍,能挡一会儿是一会儿。 

      吵着吵着,汪大柱突然又收住了,紧接着又说出了一句令我无比震惊的话语:“你这个烂女人,都和野男人睡了,还和我在这演戏。”霎时间,我明白了,汪大柱已经知晓了李琴出轨外遇的事情。不过,我们警方这样严守的秘密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呢?

      我抬眼朝着汪曾贤看去,他正有几分欣喜地观望着现场的变故,而在他那可怖的笑容之下,我几乎可以断定,这个消息一定就是刚刚他传递的,而引起汪大柱情绪波动的诱因,也正在此。

      也许是汪大柱的话语里面赤裸的昭示了李琴的不正当男女关系,电话那头也开始了无声的沉默。

      不过,汪大柱并没有打算停止这个话题,而是进一步逼问道:“那人是不是就和咱们住一个院子的?还是个老黑社会。”

      看来汪曾贤已经是知晓了一切内幕了,他还知道些多少,我不禁有些暗自担忧。

      “既然你话都挑明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是,我是在外面找了个男人,但也请你不要骂的那样难听,你如果对我、对这个家好一点,我会这样做吗?你总是把上一代的事情交织在生活中,我也是个人啊,我这心里就不难受?”

      汪大柱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脚下的河水,开始变得哽咽起来:“我...我也不想啊,你说的那只是一个小方面的原因,我还有别的苦衷。”

      “那你说啊,你都说出来,不就好了。”李琴有些充满希望的说道。

      汪大柱摇了摇头:“不能啊,我不能说,说了的话,会有相当严重的后果。”他的话语令李琴又跨入了失望的境地,无言的沉默又成了两方的态度。

      本以为汪大柱还会继续说点什么,结果他却率先挂掉了电话,也许是经过刚刚的倾诉以及释放,他的情绪明显有了好转,他递过我的手机,我趁着接手机的间隙,又朝着他的位置再进了一步,只希望他没有察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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