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怪绿植

你还记得那个从你青春走过的人吗？

我的青春和那株绿植一样，被隔绝在老式的玻璃窗外。

一株怪绿植

怎么也读不懂的《离骚》，怎么也学不会的三角函数，怎么也刷不完的英语习题，让高三变成了魔鬼般的人生阶段。常常因为学习而无暇顾及吃饭，凌晨还捧着书本和练习题跟时间赛跑，早上天还属于蒙蒙亮就开始在操场或教室背书。现在回想起来，依然觉得很辛苦，若不是身边人的相互鼓励，给彼此肩膀成为支撑点，又有多少人会在极度紧迫和压抑中倒下呢？我想我会是倒下的其中一个。

唯一值得轻松的，是经过十七班教室时，看到他的那一眼，无论如何疲惫，都开心得乐开了花，就像二十四小时连轴转的大功率机器难得可以停下休息休息。

教室外墙的空调不断滴出水，夏日路过时一阵热风席卷而过。花园与教室相连接的地方已经长满了郁郁葱葱的绿植，顺势而上，就要爬到窗台的位置。他坐的座位正好靠窗，我一直在想，如果绿植真的爬上了窗台，会不会在某一天趁他熟睡的时候调皮地触碰到他的脸。他的脸会是什么味道的呢？我想尝尝。

教室的拐角处有一个小水池，每天在这里用水洗手的人很多，我遇见过他几次。你猜，如果下一次他从这里经过时，恰巧我计算好时间和速度，会不会和他撞个灿烂的满怀呢？

当然不会。答案是肯定的，其实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不知道这水甜不甜，如果洒在绿植上，它会不会长得更快一些？我真的好想快点亲到他的脸呢。

高考结束后的第十一天，闲来无事，冒着炎炎烈日去了区里最大的图书馆蹭空调。电子借阅室的人很少，他便是其中一个，还以为毕业后再也不会相见。这种偶然的相遇，我好喜欢，不觉就红了脸。揣在兜里的手因为太过紧张，一不小心将小卖部阿姨找的一块钱硬币带了出来，掉在地上发出“咣咣咣”的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显得格外清脆。硬币一直向前滚动，直到被不明所以的人一脚踩在脚下才停止。我没有再去捡，只是傻傻愣在原地，真的只是傻傻的。那人弯腰捡起，很自然地朝我走来，将硬币放进我手心里的时候，是一句温柔的提醒，“放好，别再弄丢了。”

那枚硬币我当然没有再弄丢，而是混杂着其他的硬币放在储蓄罐里，脸盲的我再也分辨不出哪一枚上还沾有他的味道，那，就全都沾上好了。好像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都是有他的。

在大学校园里，我没有找到那种他窗台下的大片大片的绿植，也不知道那个花园里的绿植现在长高了多少，是不是已经长到了可以偷偷触摸他脸颊的长度？如果还有机会长长，我希望这一次它能替我偷亲到他的嘴角，因为那里残留着芒果慕斯蛋糕的味道，上次我看见他在教室里偷吃了，就在上课的时候。

其实我知道，它还是亲不到他，就像我摸不到他的侧脸一样，因为在它爬上窗台的那刻，他已经关上了窗。

好不容易求过保安，重新走在高三的热土上，却发现短短两年的时间，这里变化了好多，特别是那株绿植的地方。现在，那扇老式的玻璃窗已经换成了滑动式的铝合金材料，与之前的风味相比，意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藤蔓匍匐在任何可以去到的地方，却偏偏爬不进窗台，我气恼它为何如此愚笨，于是将准备好的储蓄罐埋进那一方小小的天地里。这样做，它是不是就能顺着那一点点的味道，穿过层层堡垒，找到他的正确位置？

我期盼这株绿植能走进他的窗台，奈何从一开始，就被玻璃窗隔开，依旧触碰不到他，他依旧锁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