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映年,听完这首歌,我们,就分手吧。”
“好。”
这是余念第一次说分手,也是最后一次,认真的。沈映年也同意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回答得不痛不痒。
他们从十七岁就在一起,在别人看来,这段感情的结束无疑充满了遗憾,十一年的感情,怎么就分手了呢?
他们的相遇是一个很奇妙的开始。
十七岁的余念是一个眉间略带忧愁的女孩子,繁重的课程有些吃力,常常都让她感到三观尽毁,却还得硬着头皮干掉难题。十七岁的沈映年则不同了,学习对他来说从来就不是难事,他不是那种可以安静坐在教室里埋头刷题的人。
那个早晨,余念乘坐的是第286路公交车,她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七点钟的阳光已经照进车内,还算柔和,照在脸上也没有刺痛的感觉,不过这是第几次因为交通堵塞而迟到呢?
“老师,又堵车了,我还在半道上呢。”
连老师也懒得再多说什么了,反正迟到之后被罚做扫除是免不了的,有种自认倒霉的声音充斥在耳畔。
清晨的风从车窗拂过,撩起余念耳旁的发丝。远处的快门声响起,画面里定格着一个女孩的侧脸,隔着镜头都感受到了她的不开心。这也是沈映年相机里保存的第一张相片。
学校的上课铃早就已经响起,敲门声打断了数学老师讲课的热情,所以只能边走着路边跟老师鞠着九十度的躬说对不起,一不小心撞到桌角,还被同学们当成笑话般,嘲笑声铺天盖地地袭来,这样的场面难免尴尬,让人羞红了脸颊,却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撞疼了没有。说实话,余念真的不爱上学,一点也不爱。
再一次打乱老师节奏的是班主任,他嘴上说着不好意思,却还是占用了数学老师几分钟的时间。跟在他身后进来的男生,在简单的自我介绍之后,便随意找个位置坐下了,当然,不是坐在余念身边,余念还是一个人,没人愿意和她做同桌。
新来的男生在班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听说是个学霸,小学的时候就拿过全市的奥数一等奖。还有,他的父母都在政府部门工作,之所以转来这所学校,完全是因为他父母工作的变动。他是学校高度关注的对象,指不定他就成为学校的领军人物。
在很久之后的某一天,余念调侃着沈映年,说他怎么就沦落到和自己一个班呢,简直可以写一部天才的陨落史。
余念时常都觉得有一道目光在注视着自己,每次抬头寻找那道目光的主人时,却都会一场空。再到后来的很多日子,余念的作业本有了新的批注,笔记本有了新的笔记,就连乱七八糟的课桌也变得整洁了许多,她不会知道是哪个田螺姑娘在帮她,因为她从来就没发现这些变化。
沈映年是一个很优秀的男孩子,无论在哪儿,他都是那种会发光的人,围绕在他身边的人有很多,愿意和他做朋友的人也有很多。这一点,和余念形成强烈的反差。余念时常用羡慕的眼神看着他,羡慕他和朋友打闹的时候,羡慕他站在讲台上自信演讲的时候,羡慕老师对他微笑点头的时候。还有好多好多羡慕的,数也数不清。
像他这样优秀的男生,本来不该与余念有任何交集的。余念也从来就是这样想的。
第一次月考成绩出来了,不用看也知道,余念又是最后一名。不过这一次的第一名倒是易主了,变成了沈映年。学霸就是学霸啊,就连换了环境也能轻松应对,不像余念,数学换了数字就不知道怎么做了。当班主任拿着成绩表在全班分析本次考试时,划到最后一行余念的成绩,不由得肾上腺素往上涌。
“余念,你给我站起来。你说说你这个成绩,你是其他班的间谍吗,你是专门来拖我们班后腿的吗?脑袋不灵光就多努力一点呀,你看看你这鬼样子……”
还有更多更难听的话,余念一直埋着头不说话,因为她知道,她无力还击。
“老师,这是我们的成绩分析时间,不是余念的批斗大会。”
“沈映年说得对,余念你看看,你占用了大家多少时间。”
“老师,瞎占用大家时间的是你。”
很多人都觉得他是个嫩头青,何必为了那种自甘堕落的人得罪老师。于余念而言,这是第一次有人帮她说话,第一次感受到被关怀的感觉。
“沈映年,谢谢你。”
一个周五的下午,又是余念留下来做教室的扫除。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因为被课桌隔开,使人行动力都变得缓慢起来。“啪”,一本厚厚的书掉在了地上,余念像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立马弯腰捡起,这时一张明信片似的东西再次掉到了地上。返回教室的沈映年看到余念拿着照片的右手冲了过去。
“你干嘛乱碰别人的东西。”
“可是照片里的人好像是我。”
“谁说的,哪里像你了。”
“衣服和头发,还有脸……”
沈映年没有再多说话,只是将余念手中的照片夺过来,重新放进那本书里,然后转身离开。其实来到班上的第一天他就看到了她,那道注视的目光也是他的。他在等她放学,他在等她回家。
天气并不好,灰蒙蒙的,看起来快要下雨了。余念一个人坐在公交站台等待第286路公交车,等了好久车都没来,却先等来了暴雨。闲得无聊的余念站起身来,伸出右手去接住落下的雨滴,强烈的冲刷力在手上的感觉是有一丝痛意的。
远处的快门声湮没在暴雨声中,从此,沈映年的相机里又多了一张女孩忧愁的侧脸,她在思考下雨怎么办,还是在思考雨要去何处呢?
公交车上挤满了人,余念也挤在人群中。沿途一路开,人也一路走,最后只留下少数几人,包括余念在内。余念还是习惯性地坐在靠窗的位置,只是这次没有开窗。任性的雨肆意地下个不停,到站了,余念一步跨到公交站台里。雨还要多久才停呢?或许今天不会了吧。正当余念想要冲进雨里时,有人从后面一把把她拽了回来,接着头上出现了一把大伞。
“我送你回家。”
不是请求也不是命令,是平淡的语气,却也不容人拒绝。
后来的每一次下雨天,沈映年都会送余念回家。
17岁的那个平安夜,由于学校的电路突然发生瘫痪,导致全面停电,教室里一片凌乱,议论声、欢呼声纷纷响起。一向怕黑的余念不知如何是好,当恐惧爬上心头,她连祈祷快点来电都做不到。就在她以为自己快倒下的时候,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或许那人发现了余念的手心全是汗水,他加重了力道。此刻,这个人对余念而言,是天使。
摸着黑,他们偷偷逃出了教室。为了给余念压惊,所以他特意跑去买了巧乐兹。吃到最后,余念惊喜地发现雪糕棍上写着几个字,透过朦胧的月光,看了许久才看得真切。
“我喜欢你耶。”
“好啊,那我也喜欢你好了。”
“什么呀,我说的是这上面写的内容。”
“可是我说的不是那上面的内容。”
余念有些错愕地看着沈映年,沈映年还是很坚持地说:“我认真的。”
余念是个不勇敢的人,所以,她拒绝了。
拒绝后的故事结局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沈映年开始加倍对余念好,会督促她吃饭,会带她去玩,会送她课外书……无所不用其极。渐渐的,他们俩的一举一动在一张张嘴的发酵下,人尽皆知。于是乎,余念的课桌里出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有不明生物体,也有文字威胁,翻开书还会发现课本少了几页……
有一天晚自习后,有人告诉余念,沈映年让她去操场等他。于是余念急忙往操场奔。还没走出几步就被拦截了,三四个女生拽着余念的头发和手臂往厕所走去,余念试图挣脱,却无能为力。
厕所里,她们做着疯狂的举动,轮流扇耳光、扒衣服拍照片、拳打脚踢,无论余念怎么哀求,她们都置之不理,依旧坚持着自己的疯狂。最后的警告是:离沈映年远点,否则后果自负。
余念不记得那天是怎么走出去的,疼,浑身疼,剧烈的疼。自尊心也被践踏得一文不值,是的,一文不值。
第二天余念没来学校,这是她第一次请假。原因是生病。
从那件事之后,余念无时无刻不躲着沈映年,更加缩小了自己的存在感。沈映年似乎也察觉了余念的异样,想问问她究竟怎么了,却一直找不到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于是,余念又收到了一张纸条。
“最近你怎么了,为什么不理我?”
余念的回复很简单而又决绝。
“求你,离我远点,我讨厌你。”
不死心的沈映年依旧想着法儿地缠着余念,他对余念好,余念避之不及,他对余念笑,余念转头走掉。不管沈映年如何做,余念都想着拒绝。
可是,该来的事情还是来了。那天早晨,余念的照片散落在教室里,照片上的她鼻青脸肿、衣衫不整,更有一些不堪入目的肮脏的文字描述。当余念走进教室里,所有不友好的目光朝她袭来,她快要发疯了,她半跪在地上,一张一张地捡起照片,告诉自己这是她仅存的自尊心,不可以哭,可泪水还是不听话地从眼眶里流出。这一次,没有沈映年帮她,因为他去市里比赛了,要三天后才能回来。
“真好啊,还有两天你才回来,这样,你就不会看到我那般丑陋的样子,也不会因为看到我没有声息而害怕了。”这是余念内心的独白,接下来,她要做一件让人恐惧的事情了,是对生活有多绝望才会做出这样的打算呢?
照片事件的第二天,余念还是来了学校,一如既往地上课,一如既往地生活在自己的角落里,一如既往地睡觉。
“余念,你给我站起来,睡什么睡。”
“嘿,叫你你还来劲了是不是,起不起来?”
“我要是走到你座位你都还睡着,你今天就把你家长给我请来,告诉他们让你别念书了。”
余念一直沉默不应答,老师终于发现了异样,立马背着余念冲向了医院。
在医院里,余念被医生洗了胃,八颗安眠药,估计再晚一会儿送医,就真的没命了吧。她静静地躺在床上,还未醒。母亲守在病床旁,早已哭红了双眼,父亲坐在病房外沉默不言,刚点燃了烟又掐掉。
他们离婚了,在余念初三的时候。母亲组建了新的家庭,为新丈夫生了一个儿子;父亲整日忙于工作之外,还要忙着去陪那个导致他们离婚的女人。那余念在他们心中占几分呢?余念觉得好笑,自己究竟算什么?
余念自杀的事情传遍了全校,在之后的几天里更是在网络上掀起轩辕大波。那几个女生害怕了,主动跑去警察局自首,由于还是未成年,想必处罚也不会太重。
沈映年还在市里专心比赛,无意间看到电视上播报的新闻,那分明就是余念啊。沈映年不顾一切地返回学校,从同学那里得知余念所在的医院。医院早已乱成一团麻,一大批记者堵在病房外,不管医护人员怎样提醒,为了新闻效益,他们都置之不理,最后只有通过警力才驱散了他们。
沈映年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余念,责怪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你快醒来好不好?”
“怎么还赖在床上,该醒了。”
“我给你讲故事好不好?从前啊,有个眉间带着忧愁的女孩,她总是喜欢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成绩不好,沉默寡言,下雨天也不带伞。还反应迟钝,连我喜欢她她都不知道。”
“你是不是不愿意看见我,所以才故意没醒?”
“我好想你,只要你醒来,我走便是,好不好?”
余念在昏迷了三天之后终于醒过来了,看见余念缓缓睁开眼睛,沈映年忙着去叫医生,却被余念抓住了手。这是余念仅存的力气,虚弱的她泪眼朦胧,好不容易从嘴里挤出两个字“别走”。沈映年反握住她的手,像是对她的回答和承诺。
余念仿佛历经过死亡,所以现在算是新生。
青春期的萌动,十六七岁的不安生,余念终于答应和沈映年在一起了。只是,每次沈映年对她好,她都露出淡淡的忧伤。
过马路的时候,沈映年会握着余念的右手;逛公园的时候,沈映年会为余念买气球;生理痛的时候,沈映年会喂余念喝红糖水;睡不着的时候,沈映年会唱着歌哄余念入睡……
他们总喜欢听一副耳机,左耳属于余念,右耳属于沈映年。MP3里有好多五月天的歌,一直是无限循环的状态,余念常说,可以听五月天的歌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沈映年却总是用纠正错误的口吻告诉她:“我才是你的幸运。”
沈映年时常畅想着未来的生活,计划着未来的家庭选址,计划着未来的工作,计划着所有他能想到的东西。
只是,两个人在一起时,最可怕的就是一个人在计划着将来,一个人在计划着离开。余念走了,在沈映年不知道的情况下。
任凭沈映年如何寻找,余念就是消失了,学校没来,电话没接,家里没人。后来从班主任那里得知,她转学了。
沈映年气她的不告而别,但更多的是想找到她。几经周折,他终于打探到余念去了哪里。
转学之后的余念还是照常上学,还是沉默寡言,还是一个人在角落。今天,又有一名转学生跟在班主任的身后,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就来到了余念的旁边,他伸出手向余念说多多关照,余念在诧异之余,还不忘伸出手回应他。他们,又在一起了。
他们坚持过懵懵懂懂的高中两年,又熬过了异地恋的大学四年,最后结束在工作后的第五年。
工作后的他们也是相隔两地,聚少离多。
工作的第一年,他们无话不说。偶尔会去到对方的城市制造惊喜;偶尔会约定好去看五月天的演唱会;偶尔去喜欢的地方旅行……
“沈映年,我好想你呀。”
于是第二天,沈映年出现在了余念的家门口。
工作的第二年,他们依旧无话不说。偶尔吐槽工作的不快;偶尔说说同事结婚;偶尔聊聊未来……
“沈映年,最近降温了,你要注意身体,多穿一点。还有,不要只顾着工作,也要记得吃饭。
“嗯,你也是。”
“没我在你身边,你会不会喜欢上别人呀?”
“傻了吧唧的,怎么问这种问题。”
工作的第三年和第四年好像进入了他们感情的瓶颈期,余念时常都会害怕这段感情无疾而终,所以投入自己所有的热情,只希望可以找回他们的曾经。
“沈映年,我终于学会了你爱吃的糖醋排骨。”
“我现在都已经不爱了。”
“那你喜欢什么,我去学。”
“不用了,你这么笨,学不会的。”
事实上,在通话的此刻,远在望城的余念根本不知道沈映年还躺在病床上。
他出了一场车祸,所幸不算严重。在这座城市无亲无故的沈映年无人照顾,只有一个人可以暂且依靠,他的大学同学及追求者,苏紫瑶。
苏紫瑶竭力照顾着他,以为这样,他就会对自己有更多好感。
而对沈映年来说,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异地恋”三个字的辛酸与无奈。
工作的第五年,他们之间通话的时间越来越少,甚至一度停滞。
“沈映年,五月天出新专辑了。”
“哦。”
“沈映年,你怎么不给我打电话呀?”
“忙。”
“沈映年,你在干嘛呀?”
“忙。”
“沈映年,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看。”
“沈映年,你最近过得怎么样,你那里天气还好吗?”
“嗯。”
“沈映年,你会不会不喜欢我了?”
突然,电话里一阵挂断声。忙于工作的沈映年接到一个紧急会议电话,而余念以为那是沈映年的默认。
余念偷偷去了沈映年所在的城市,想给他一个惊喜,却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傻了眼。开门的人是一个身材姣好、面容俱佳的女人,开口就问余念是谁。
“我找沈映年。”
“他在洗澡呢,你谁呀?”
“余念,你告诉他我来过,他就明白了。”
“刚才有谁来过吗?我好像听到你在和谁说话。”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可能是电视机的声音太大,你幻听了吧。”
这个女人当然不会告诉他余念来找过他,其实她早就看过余念的照片,从开门的那刻她就认出了这个女子。她正是沈映年的同学,苏紫瑶。她喜欢沈映年很久了,可沈映年每次都以自己有女朋友为由拒绝她。今天来这里,纯粹是偶然,却没想到遇见了竞争对手,还重挫了对方,可谓大获全胜。
其实是沈映年有些咳嗽,她只是来给他送药。
余念的胸口在隐隐作痛,却还是不相信沈映年会背叛她,所以试探性的打通了沈映年的电话。
“沈映年,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呀?”
“你整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你可不可以成熟一点,你这样真的让我觉得很累,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这么任性。”
沈映年愤怒地挂断了电话,却没有听出余念语气中的停顿与哽咽。
余念并没有离开这座城市,而是不断等待,等沈映年接电话,等沈映年回电话,等沈映年想起身边还有一个她。
十月份的夜晚已经渐渐开始变凉,余念在街头走了一整晚。还好有路灯相伴,显得不那么恐怖和凄凉。
第二天一大早,余念又来到沈映年的门口,睡意朦胧的沈映年开了门,看到余念显得有些错愕。余念吹了一夜的冷风,立刻钻进沈映年的怀里取暖,下一秒,就没有了意识。高烧38°C,余念只觉浑身乏力,动弹不得。醒来后只有余念一个人,手机就放在枕头边,点亮屏幕后,未读短信里赫然写着沈映年的名字。
“我去照顾紫瑶了,她突发急性阑尾炎,比较严重,你等下清醒了就自己先回家。”
余念摸了摸枕头下的钥匙,哭红了双眼,偌大的医院,好像就她最可怜。不过,她还是听话了,因为他要她变得成熟。
回到家中,余念呆呆地坐在沙发上等沈映年回来,零点,一点,两点……不知不觉,余念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余念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躺在她身边的是那个她最熟悉的人。余念缩进沈映年的怀里,却不经意将沈映年惊醒。沈映年用手臂环住了她,之后又摸了摸她的额头,发现体温正常才舒了一口气。他们之间都没有说话,似乎这个拥抱就是平复一切的良药。
余念辞职了,然后不顾一切地奔向了沈映年。现在,沈映年是余念生活的全部意义,可是余念却只是沈映年生活中的一部分了。
每天,余念都做好饭菜等沈映年回家,可是饭菜热了又冷、冷了又热,却依旧没有他的身影。余念过着两个人的单身生活。
沈映年醉醺醺地回家,送他回来的,是那个让余念十分介意的人。
第二天一大早,苏紫瑶带着醒酒汤来找沈映年,让余念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个女人真的成为了她和沈映年的人生分界线。
刚打开门的余念问苏紫瑶来干嘛,却看见苏紫瑶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接着便拽着她的手往后仰去,一声尖叫响起。第一个冲出来的人是沈映年,看着余念错愕的样子,再看着倒在楼梯下的苏紫瑶,立刻跑到了苏紫瑶倒下的位置。苏紫瑶挣扎着睁开眼睛,哭诉着余念推她,然后又晕了过去。余念使劲摇着头,解释不是自己,可多苍白啊。记得那时沈映年的眼神,充满了失望、无奈、愤怒,却在看向苏紫瑶的时候,多了一丝疼惜,后来他抱着苏紫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在医院里,沈映年坐在走廊的凳子上,浑身上下散发的气息让人不敢靠近。余念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双眼早就已经泛红,想着怎么和沈映年解释,想着怎样他才可以相信她。
先开口的是沈映年,没有余念说话的机会。
“你回望城吧。”
“沈映年你听我说,事实不是这样的,你相信我,你听我说……”
“够了,即使她再不对,看在她才出院不久的份上,你怎么也不该推她,难道她还会让自己摔下去诬陷你吗?”
“就是她自己摔的,你相信我。”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样说话,你知不知道我真希望里面躺着的人是你。”
余念傻傻地站着,怎么也不敢相信沈映年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也从来没想到,这么多年的感情却换不来他沈映年的一点点信任。
余念还是回到望城,三个多月后,收到一条短信,短信的内容毫无意外地击垮她所有的信念。发件人是苏紫瑶,内容是她怀孕了,沈映年的。
余念再次去了沈映年的城市,找到了他所在的地方。这么久不见了,他还是很好看,短短的头发整理得有规有矩,白色衬衫衬得他更加挺拔。他旁边那个挽着他左手手臂的女人还会是谁呢?近在咫尺的距离,余念却再也没有冲过去拥抱他的勇气,只是默默回头,躲在角落中,抱有余地地拨出了沈映年的电话。
第一遍:“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
第二遍:“对不起,您所……”
第三遍、第四遍、第五遍……听筒里一直机械地重复着。
直到第二十一遍,终于接通了。
“有事吗?”
“那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呀?”
“忙。”
“你撒谎。”
“那你就当我在撒谎好了。”
电话又被挂断了,这一刻,余念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然而这一切也都讲得通了。
变了心的人,又怎么有空搭理你呢,他很忙,忙着奔赴下一段感情,忙着去讨好另一个人,忙着为她付出,忙得连跟你说分手的空闲都没有。
原来,你用完所有力气在等的人,一直在等你说分手。
从来不喝酒的余念,喝得烂醉,第一次尝到酒的辛辣与苦涩。点亮手机屏幕之后一直想要拨通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却因为仅存的自尊心迟迟不敢拨出。借着酒劲,可不可以再疯狂一次?就当是在撒酒疯好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你喝酒了?”
“你现在还忙吗?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听一首歌?最后一遍,求你了。”
沈映年没有再说话,或许是听到余念的哽咽没由来的心软,默许了余念的请求。直到听筒里响起五月天的那首《拥抱》,他们之间都没有说话,只是各自安静地听着。当歌词伴随着旋律停止在4分13秒,余念和沈映年终于,分手了。
“沈映年,我们分手吧。”
“好。”
“你真的自由了,真的……”
电话传来一阵挂断之后的挣扎声,“嘟,嘟,嘟……”客服的声音机械地宣告着这一切,余念,你彻底失恋了。
失恋后的世界是可怕的,没有发生像电视剧和小说里面一样的情节,余念还没有遇见那个来拯救她的人。所以,余念还是一个人,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书,一个人睡觉,偶尔会哭到深夜,偶尔会喝得烂醉,偶尔还会在梦中叫着沈映年的名字……这一切都是分手后的综合反应,可是散了,就是散了。
没人再等余念放学回家,没人再为余念撑伞,没人再问余念空闲的日子想干什么。
余念脑海中最美的一句情话是沈映年曾经对她说的,“你看,我们连名字都很配,“余年甚念”,余下的每年我都会甚是想念你。”其实,这句话一开始就是错的,关于他们俩的名字,最好的解释或许是“余年,勿念。”
其实,那天苏紫瑶的鞋子不合脚,所以沈映年才挽着她,可是,余念不知道。
其实,沈映年从未变心,只是他们之间时间久了,生活似乎没有了激情。一个越来越爱,一个越来越不爱。感情不是一个人的配角戏,一个人完成不了。
其实,沈映年更换了联系方式,或许,他需要真正的放下吧。
分手后的余念还是报备着自己的动态,怕他又找不到自己。
“沈映年,我要去安望了。”
“沈映年,我在这里生活得挺好的。”
“沈映年,我最近得了优秀员工奖耶。”
“…… …… ……”
“沈映年,我妈催我去相亲了,对方是安望一所初中的老师,我妈觉得他还不错。”
“沈映年,怎么办,连我也开始觉得他挺适合当结婚对象的。没错,是适合的。”
“沈映年,我,要结婚了。”
隆重的婚礼现场,新娘在父亲的搀扶下,缓缓走进宾客们的视线里。今天的她,是她这辈子最美的一天。长发为别人而盘,婚纱为别人而穿,成为别人最美的新娘。她没有找到他的身影。
证婚人念着誓词,新郎一切都很配合,一声“我愿意”获得了一片掌声。轮到新娘了,新娘停顿了30秒,而那30秒急坏了身旁的新郎,新郎期待着新娘开口,证婚人也重复着问题。
豆大的泪水划过脸颊,接着,一声回答回荡在礼堂里。
“我愿意。”
剧终。
网友评论
如果可以晚一点遇见,彼此都看过花花世界,再执手回家,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