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去接薛飞的路上,心里搜肠刮肚地想着该和这个远道而来数年未见的同学聊点什么。
薛飞是我大学的室友,当时关系一直很好。他是山东人,身材高大,皮肤黝黑,这黑色或许有部分天生的因素,但与他喜欢运动有很大关系。无论是篮球、羽毛球、乒乓球还是足球他都擅长。我的乒乓球可以说就是他教会的。大学的乒乓球台在户外,周围没有遮拦,开始练习进攻,落点不准,十个球得有八个是飞出远远的。每次他都不厌其烦的去捡球,还鼓励我说放开打没关系,搞得我都不好意思。
除了常规的球类运动外,他也钟情于徒步旅行。大学周围的名山大川带我去过不少。大二暑假时,他只身一人进行了一次长途之旅,交通工具主要靠搭乘路上的顺丰车,找不到顺路的就辗转乘坐绿皮火车或大巴,而费用则来自于那年的奖学金和平时积攒的生活费。他从重庆出发,途经西藏,青海、宁夏、山西、河北,最后到了老家山东,路上开销不到2000元。那个假期我在家待的烦闷,准备提前回学校,在石家庄火车站居然意外地碰到了他。他头上带着一顶藏族人常用的遮阳帽,后背背着塞得满满的登山包,包的带子在胸前系着,印出强健的肌肉线条,手里提着一根磨损严重的登山杖。手上和面部的皮肤由于强烈的紫外线照射,已经黑如焦炭,嘴唇呈现可怖的紫色,只有在眨眼睛时才通过对比明显的眼白知道是个活物。若不是他走到我跟前,露出两行白牙开口跟我说话,我是断然认不出他的。
他是我大学时印象深刻的一个朋友,那时觉得时间似乎凝固不流,友情也将永存常驻,即便是毕业也会经常往来聚会,喝酒谈天。
然而七年前大学毕业后我去了外校,他留在了本校读研。现实证明,两条生活的轨迹一旦不再重合,即便是最要好的朋友,联系也会渐渐变少。研究生毕业后,他曾经换了一份工作,目前在昆明上班。这次来江苏出差机会难得,知道我在苏州,特地找我叙旧。
几年不见面,老朋友有两个重要的改变,一个是肤色更黑了,这大概是在云南高原生活的缘故;另外一个是曾经拥有一副好身材的他,如今也怒涨了20斤,向中年大叔迈进了一步。
在得知他来的时候,心里感觉有好多话要说,可真见到了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话题。谈工作,发现彼此领域没有交集,一个在认真地说,另一个只能礼貌地附和;谈家庭,只会称赞对方婚姻如何美满、小孩如何乖巧,很是浮面。在试探了很多话题之后只能叙旧了,将所聊的内容转向了大学。聊学生会主席阴谋篡权,聊班里电脑天才大闹机房,聊隔壁班一个男生先后追了一个宿舍的全部女生,聊三峡广场的酸辣粉、中门的羊杂汤、正门的豌杂面。这些都是同学间共同的回忆,而也只有在聊大学生活的时候,这场谈话才至少像两个曾经的老友间交谈,轻松自在。
有句话叫“我们是由我们的经历塑造的”。生活就是经历本身,它对一个人的改变是巨大而无情的,它能将曾经朝夕相处侃侃而谈的挚交,变成寒暄之后要为接下来说什么而头疼的路人甲与路人乙。但我们又能如何呢?在被彼此的生活吞噬之后,能够相互想起,这本身对于阔别已久的人就已经足够温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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