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我17岁那年,上初中三年级。当时学校刮起一股结拜的风气,男同学之间常有拜把子的,说的冠冕堂皇一点,叫做结拜成“生死兄弟”。
那天晚上放学后,我们同年级不同班级的五个同学在一个班级集合,等其他同学都走净了,我们便开了一个秘密会议,决定到学校院墙西面的小树林里举行结拜仪式。那地方比较僻静,适合秘密活动。
其实要到那片小树林,可以走学校的大门,拐两个弯就到了。为了显示我们个与众不同,我们决定翻墙而过。看看附近没有老师和同学,当然远处是有人影晃动的,我们也不管这些。有人带头攀上墙头,噗通就翻到那边去。我们几个纷纷效仿。
翻过院墙以后就是一片树林,我们找了一片空地。提前都已经知道彼此的年龄,已经分好了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我们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横向排在一起,郑重地跪在地上。
老大捡起一根树枝插在面前的土地上,他说,就当是一炷香吧。
我们没有异议,反而觉得非常神圣。
老大抱拳(我们亦如是),把字咬得咯咯响说,苍天在上,我们哥五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然后我们扣头。站起身来10只手紧紧握在一起,那心情分外激动。
这还不算完,老大已经准备好了一只削铅笔的刀,他把左袖子挽了两下,右手攥住刀把,用力在手腕处连续扎下去,仿佛在扎一块买来的猪肉,几刀后伤口已经挺深,血才开始流下。那动作仿佛抛头颅洒热血的英雄,叫人格外佩服。
其他人纷纷效仿,当然,怕疼的就下手轻了许多,甚至有几分犹豫。
树林那边有了个人影,他打断了我们庄严的结拜仪式,老大一声招呼,我们绕着院墙遁走,辗转回到宿舍。
我还没有割出血,觉得过意不去,偷偷躺在被窝里,继续咬着牙,拿着刀在手腕上一下下地划。
我的手腕终于开始滴出血来,我心里如释重负,也觉得凤凰涅槃般地重生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老大和我同一个宿舍,他住在我下铺,他凑近我面前,看到我的手腕在滴血,赶紧找来纸按在我的伤口上。他对着我的耳朵说,老五,意思意思就得了,不用割得那么深。
和老大比,我倒觉得十分惭愧。
我蒙上头,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疼痛,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后来我们就成了要好的哥们,渐渐地同学们也知道了这事,不过这都无所谓,也没有人会去向老师告状,告了状老师也未必会管。
那年我们都上初三。几个月后我们都毕业了,然后考上高中的奔赴县城,也有务农的,也有打工的,各奔东西。
开始我们还有书信往来,也会互相走亲戚一样串串门。
后来有一个考上大学的,毕业后得到了一个非常棒的岗位,成为了人上人;有一个搬到了城里,成为了包工头;有一个早早地结了婚,生了孩子;有一个债台高筑,踏上远征的路途;而我一直在底层里挣扎。
我们渐渐地没了来往。手腕上的疤早已不见了痕迹,平复如初,我们那有难同当,有福同享的誓言,就像落在远行车站上的包,永远找不见了。
初中,不过是人生一个车站,车站里发生的许多事,都是我们这些过路人值得回忆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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