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明天就是最后一天

我的高中舍友苹果给我发来一条消息，一个新闻链接。讲的是一个男的因为医生的误诊以为自己时日无多，于是下定决心完成自己从儿时到现在所有的梦想。

我返回聊天界面，苹果还给我发了一句

当初我如果也像他一样，不管不顾，把梦想都实现就好了。

苹果高二那年牙龈出血，最开始只在刷牙的时候，后来变成用力咬牙或者大声说话就会出现，最后，做着题呢，就能尝到嘴里浓浓的血腥味。

苹果是乡下的，只有寒暑假回家，家里情况一般，父母没怎么上过学，苹果给妈妈抱怨自己牙龈出血，母亲也只是宽慰说少吃点辣，多喝水，估计是上火了。

可能是一天一天的往肚子里咽自己嘴巴里出现的血实在有点恶心，苹果抽了个周六去校医院看医生。

我始终记得那个周六我在躺在床上接到了苹果的电话，苹果在电话里声音颤抖的说

医生说我可能是白血病。

白血病在我们心里，治疗要花很多钱，治好的几率还不大。苹果被自己可能得病和这个病会花很多钱的双重恐惧疯狂折磨，小说里一周掉十斤也第一次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

我受够了被未知折磨的恐惧，也想着早治疗早好，我拿出攒了好几年的零花钱在周六下午拉着她去了我们那最大的医院。

没有体会过生死之间的距离的人，没法体验等待血检报告那几个小时，那两个坐在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发抖的女高中生心理。

当然，检查结果是好的。后来苹果还总拿这件事开玩笑，

姐姐我是差点得了白血病的人

我也一直认为这件事作为一个假的坏消息

已经完全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直到高三毕业，我们买了一件啤酒回宿舍告别高三。喝的晕晕乎乎的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看到苹果坐在床上，打着灯看书。我心里骂着这个智障是不是忘记自己已经毕业了，想去嘲讽两句，结果一不小心发现她脸上全是泪水。

她在看自己的日记，白血病还没从生活里走出来的那段时间的日记。

她边哭边说，你瞧，我当时想自己年纪轻轻就要死了，怎么还有这么多梦想没实现呢，我想去滑雪，想去北京，还想出国，我把梦想都写下来，想着再也没机会实现了，结果我还好好的，但是可能真的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啊。

我和她头靠在一起，我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苹果的弟弟要上初中了，她父亲不想让她上大学，想让她出去打工，补贴家用。苹果的这些梦想可能真的就只是，某个被不确定的疾病折磨的夜晚写下来的文字了。

你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实现梦想的动力成了如果明天就是我的最后一天了。

好像如果我还得继续生活，我的梦想就不值得我付出精力于时间。

抱歉，我没有办法昧着良心在故事里给苹果一个完美的结局。

她将将考上北京的一所二本，父亲不让去，说家里拿不出钱。苹果妈在家哭了一个星期以后，苹果就背上行囊到广东打工了。现在苹果住在广东一个狭小的出租屋了，一个月工资大半给家里人，小部分来维持自己在广东的生活。不过不完美中的美好大概就是苹果依旧留着她方面那本日记，依旧记得自己的梦想，依旧说着等我有能力了一定会去实现的。

苹果有时候会半开着玩笑的给我说

如果我哪天在牙龈疯狂出血

我就不去医院看了，就当做我白血病好了

这样至少能在清醒之前完成一个梦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