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出于蓝胜于蓝

有一天，我们都会老的。

慕老太65岁，是一名退休工人，退休金1500，她有三个孩子，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在外做生意，二儿子在乡下养鱼养鸭为生计。

乡下依山傍水，倒是个风景宜人，适合养老的地方。女儿不在身边，远嫁了。

慕老太老伴去世多年，他早年做了点小生意，给两个儿子在家建了两栋小房子，挺舒适美观的。

这些年慕老太和小儿子陈新一家生活在一起，但相处得不和睦，儿媳杨梅不待见。

慕老太长年累月药罐子，给家里添了不少麻烦。

这天晚上，陈新一家四口吃完饭后出去散步。

夏天的晚上，月朗星稀，沿着河边散步，阵阵晚风吹来，好不惬意。

十二岁的儿子建宇和十岁的女儿小雨正在追逐打闹。

两人边玩边说。

“哥，你长大后想干什么？”小雨问，小雨眨巴眨巴着她那漂亮的眸子。

“不知道，看我长大后能干什么就干什么，这里风景不错，将来在这里建一栋漂亮房子，周围种满鲜花那该多好，这是我目前想到的。”

小雨望着哥哥，眼睛再度眨了眨，一脸的好奇，“哥，听你的想法很伟大，一栋漂亮的房子要很多钱的，你哪有这么多钱？我听过同学说过一句话：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老师也解释过这句话的意思，叫我们要多读书，脚踏实地。”

建宇扬起脸，眼眸亮晶晶的，他说：“老师也说做人一定要心里装些什么，才会有动力去做想做的事。你将来想做什么？”

小雨想了想，抬头望着满天的星空，星星灿烂夺目，“哥，你看，那天空的星星眨呀眨，好渺小，却在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光虽小，但每一颗都在努力发着光，照着黑夜。”

妹妹在想什么？

建宇听得云里雾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他小小的脑袋冒着泡泡，一个个小问号。

此时，两兄妹已经坐了下来。

陈新夫妇也是边散步边闲聊去了另一边，听不着俩兄妹的对话。

“哥，因为可爱的小星星们都在尽自己最大的能量，人间的夜晚景色才如此的美好，我长大后要像奶奶一样做一个领国家工资的人，尽量发光发热。我暂时没有想到房子别墅的，我想做一位老师。”

小雨望着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漂亮的大眼睛眨着，指着那颗星，“哥，我尽量做到像那颗星星。”

建宇仿然大悟，顺着小雨手指，望着那颗星星，沉思一会，“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爸养鱼养鸭，妈除了农忙的那几天外，每天都去打零工，他们都在付出，养育着我们，而我长大后想经商，做生意。赚钱了，在这里建一栋别墅，这里真的是好风景，好山好水。”

陈建宇和妹妹聊着聊着，遥望着夜空，似乎方向越来越明确了，十二岁的男孩朝着妹妹腼腆一笑，手挠了挠头。

“哥，你是怎样想到在这里建一栋别墅的？”小雨晶亮的眸子在探索着哥哥，她是一个好奇的孩子。

“我有一次去同学家里，他们的家就是别墅，里面很豪华，很漂亮。四周都种着花，后面还有花园、菜园，他的爷爷奶奶每天都在侍弄着这些花草，种了不少菜。老爷爷老奶奶都过得很悠闲。”

建宇眼眸向往着，似是未来就在眼前。

“你是想你老了以后，这样过？你想得够长远的。”小雨眼神带点佩服，又带点狐疑。

“我想着奶奶、爸爸妈妈以后都能过上这样的日子，住进大别墅里。将来我们养他们，不让他们那么辛苦。”

“可是妈妈不喜欢奶奶，不想和奶奶住在一起。说奶奶是个累赘、药罐子。还说送她去养老院。”

“这话不要告诉奶奶，妈妈只是个小学文化的人，她的世界里只能容纳我和你，还有爸爸，我们也别怪她，妈也很辛苦。妈在村里比那些小伙伴们的妈妈来说，她算不错了。你看那大均的妈妈，天天吃饱就是玩麻将，他爸和他妈老吵架。我们妈和爸也没有怎么吵，妈也没有怎样骂过奶奶，只是会叨叨一下。”

两兄妹在畅想着未来，也在说着现实。

陈新和杨梅边走边聊，他们选了一块平整的地方坐了下来。

他们从天气、夏夜、晚风聊到了现实问题。

孩子与父母都在说着现实问题。

“陈新，你赚的钱可不能乱花，得留着将来给孩子们上学，建宇和小雨的学习成绩都不错，我们都没有什么文化，你初中，我小学，干活的苦头我们都尝够了，不能让孩子们像我们一样，早早辍学。你看你哥上了大学就不一样，还自己开公司，城市里有房有车，比你强多了。咱们的孩子以后也要上大学。”杨梅喋喋不休，做妈的都忧心着自己的孩子。

“人各有命，钱我会攒着，能不能上大学，就凭他们的本事了。我那能和哥比，他脑袋比我聪明多了。我就这个命。”

“你妈长年累月的吃药，不是这里不舒服，就是那里不舒服，还高血压。她的退休金只够自己花，大哥大嫂只顾着他们自己，这么久也不回来看一下她。还有小姑子远嫁，几年也没回来过。好像妈就丢给我们了。”

杨梅只是个农村妇女，而且文化不多，小心眼是有的，再加上两个孩子的负担，所以怨气免不了。

大伯陈进过年才会回来，而小姑子陈如远嫁，是开小店做小生意的。

每每说到慕老太的事都推脱责任，个个都说自己要生活，忙事情。大伯过年回来也只是吃个饭，给两千元他妈就走。

陈新也是心里郁闷，但还是在老婆面前说：“或者他们真的忙，走不开。”

“那也要给点伙食钱。他们的生活可比我们好多了。”

“不说这个了，说了你心里又不好过。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要不，让你妈在三个儿女中轮流着过。他们也应该尽孝，婆婆每次去医院都是你陪着。让他们也这样看看。”

“妈不会去他们那里的，这里的空气好，城里空气不好又喧嚣，老人家受不了。”

“你伟大，你孝子，出钱又出力。”

“好了，我们散步也够了，和孩子们回去。”

陈新见老婆势头不对，于是起身走向了孩子们，杨梅也紧跟其后。

两夫妇来到孩子们面前，他们还在热烈地讨论着学习、理想的问题。

陈新问：“在说什么？那么高兴。”

“在说将来建别墅给你们住的事情，哥哥大理想。我也助力。”小雨抢着说。

四人回到家中。

陈新发现妈不在客厅里，要是平时这个时间，妈妈还会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现在电视黑黑的，没有开着，厅里一片寂静，没有了往日播剧的声音。

“奶奶今晚怎么没有看电视？天天看，追着剧看的，雷打不动。今晚奇怪了。”建宇发出声音。

“大概累了吧！去睡了吧！”陈新说。

“天天没事干，只是和邻居老太太们，老爷爷们聊天，摆谱着舒服，累什么，每天只是扫扫地，饭菜都不用做，幸福着呢。”杨梅嘴巴里吐着气，脸上带些不屑。

“妈，你说什么，奶奶身体不好。”建宇说。

陈新听到儿子说的话，心里泛嘀咕，直接去了老母亲的房间，他按了墙壁开关，却看不见老母，心慌了，不是出了什么事吧？才出去散步一个多钟，没有那么巧吧？

阿！“爸，妈，奶奶在这里晕倒了。”小雨急，去了洗手间，发现奶奶倒在地上。

陈新夫妇冲向洗手间。

“妈、妈……”陈新叫着，可是慕老太没有反应，“杨梅，赶快打120，妈要送去医院。”

杨梅拿出手机拨出去了。她心中在求菩萨保佑，可别有事，死在这里不好。

医院里，医生正在抢救，还好送来得及时，命是捡回来了，可是偏瘫了。

慕老太在医院住了几天，医生说这病一时好不了，捡药回家吃，给病人多做活动，多按摩按摩，这样恢复快。

陈新把老母接回了家。

可是慕老太如今成了这样，吃喝拉撒，得一个人全力照顾她。陈新想了想拨了大哥的电话，又打了妹妹陈如的手机，把情况告诉了他们。

两天后，正是星期六，三姐弟聚在陈新家里，杨梅也没有出去干活，商量大事她得在家。

一家人坐在一起，陈如迫不及待地说：“二哥、二嫂，妈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把她照顾成这样？你们是不是经常气我妈？她也就才六十五。怎就中风了，无缘无故的。”

陈如语气里带着兴师问罪，眼角余光瞟向杨梅。

杨梅本身就有气，婆婆和自己住了那么多年，他们关心过什么，婆婆吃住，上医院都是自己和丈夫陈新两人张罗。你陈如几年不回来看一次，倒有理了。

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不成。

这下点燃了杨梅的一把火，“小姑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如也是个火脾气，不吃亏的人，又火上浇油了一把，“字面的意思，没读书吗？”

“陈如，你这没良心的，这是你妈，生你养你的妈，你照顾过吗？出过什么钱？你以为妈那一千五是一万五吗？你自己明白你妈的身体，长年累月的喝药，每次去医院还不是我们出钱帮补着？还有伙食呢？你只会大呼小叫，只会埋怨人，不会检讨自己。”杨梅一口气如竹筒倒豆子。

她说完心里畅快多了。压在心头的东西有如卸了重担一样。

“你……”陈如半天“你”不出来，她想不到二嫂现在如此牙尖嘴利，以前都是绵羊一样，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也不敢这样和自己公然对战。这回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谁说读书少，就不会还击，只是没有碰到人家逆鳞罢了。每人都有底线，去挑战人家底线，那就是自讨苦吃。

“陈如，不能这样说你二嫂，没大没小的，这样成何体统？我们确实做得不够，这几年辛苦你了，弟妹。”陈进不好意思说。

“大哥，既然小姑子这样说，那我们就解决问题，妈在我们几家轮流着住。也让小姑子尽尽孝。”杨梅不啤不吭。

此时，陈如跳了起来，“这么远的路途，不是更加害苦妈吗？”

“杨梅，妈不会去的，妈有儿子去女儿家住，这不是给人家看笑话吗？你别说了。”陈新严厉地说。

“还是二哥想得周到。”陈如样子如释重负。

“是你想的周到，你这样轻松的样子，害怕你妈去你那里吧？”杨梅看不惯小姑子这个德性，又忍不住怼陈如。

“好了，好了，我出一万块送妈去附近养老院，我确实没时间照顾妈，你们大嫂也要上班。小杰读书住校也是照顾不了 ，陈如你每月出五百，让妈在养老院伙食好一点。至于你陈新这几年都是你照顾，你在这里近，就多去看看妈。”陈进说。

几人像停了呼吸一般，大厅里安静了下来，似乎解决了一件大事，又喘了一口气。

“不行，伯父，你不能这样安排。”在奶奶房间里给奶奶按摩的建宇出来了，“奶奶不喜欢去养老院，奶奶都哭了。”

片刻安静的大厅又不安起来。

刚才陈进说送慕老太去养老院的时候，她向孙子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眼泪留了下来，大概老人伤心养儿女长大，却没有一个愿意和她在一起生活的原因。

建宇也不想奶奶去养老院，他想同学会笑话他的，而奶奶平时也是对他们两兄妹很好，前些年没病时还是照顾他们两兄妹的，带着他们长大。小家伙也舍不得。

“建宇，你说什么，小孩子不要掺和进来。这是大人的事情。”杨梅呵斥儿子。

“其实，我也不想奶奶去养老院，平时奶奶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奶奶，我们心里也不舒服，奶奶也会伤心的。”大人说话时小雨一直不敢插嘴，但现在哥哥说了，她也就说出了心里话。

“妈，你别干活了，照顾奶奶。你以后老了，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大伯，姑姑，你们出钱，我妈来照顾奶奶，奶奶在家里会快好一点的，我和小雨放学后还会帮助奶奶按摩的。去养老院村里人也会笑话。”建宇看着众人。

客厅里再度沉默了，沉默得似乎连蚊子飞过的声音也连听见。

四个大人都觉得脸上一阵热。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看来，真的是青出于蓝胜于蓝，我们都不如建宇和小雨，真该反省了。建宇，小雨你们过来大伯这里。”陈进打破了僵局，“我们的建宇、小雨长大后一定会有出息的。”

他伸手把侄子侄女搂在怀里，继续说：“你们好好读书，伯父等着你们出息的那一天。加油！”陈进和侄子侄女三人碰了碰拳头。

转头又对杨梅说：“弟妹，以后有困难只管说。”

“好的，大哥。”

一件麻烦棘手的事情在小孩子的口中解决了。

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大家静下心来，敞开心扉，以解决问题的态度，每人心胸宽广一点，能站在他人的位置思考，问题就不是问题了，那这本“家经”也就不难念了。

人总会老去，还是多体谅老人吧！这也是为自己积德积福，为后代树立好的榜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