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物候
青依
在食堂吃过晚饭,便在校园里踱步。那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里,有我整个孤独而紧张日子里的惬意。紧挨教学楼的是樱花园和桂花园,穿过一片斑驳的水泥地,是紫薇和腊梅,路旁,是绿树成荫的香樟。下课了,校园的上空飘荡着我不熟悉的青春的音乐,去往食堂的路上,人头攒动,步履匆匆。我逆流走在人潮里,看着那一张张青春稚嫩的脸庞,心莫名地宁静了下来。
还有二十分钟的时间才上晚自习,穿行在斜阳的余晖里,闲散的眼光一会儿望着行色匆匆的孩子们,一会望向那些林子。路旁的香樟树里,偶尔传来几声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不用抬头,我知道是一些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来拜访香樟了,他们在枝丫上,兴奋地扭头,清唱,呼朋引伴。这个季节,香樟树的小果子成熟了,紫黑紫黑的,还散发着馥郁的清香。果子前段时间还是青的,大概是半个月前吧,那时候,也有鸟鸣声,不过是藏在树叶深处,鸟也不常跳跃,不曾呼朋引伴——他们真是聪明的小东西。
在日日经过的樱花树下,恍然发现春天里璀璨的满树樱花早已淹没在烟尘里,嫩绿的叶子也黄了。“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范仲淹的眼里,黄绿相间,橙碧协调,轻寒阵阵,秋色如诗。可是,我的眼前,除了黄叶,好像也只有衰草。驻足在樱花树下,伸手摘了一片树叶。树叶是椭圆的,黄的颜色接近黄土地的颜色,叶子的边缘,许多的不规则的虫眼夹杂其中。不经意地,在叶子的末梢,一抹漫不经心的绯红映入眼眸。就像,我见你那年秋天,在秋风里绯红的脸庞。嗯,很美的一抹红色,不绚烂,不张扬。九月的上旬,记得樱花树叶还是黄绿相间,此间,已偷偷抹上了红晕。也许,再过段日子,那抹红晕会更醉人吧。
桂花也开了,是这个秋天里开的第二茬。初开的时候,校园里满是甜甜的浓香,可一夜风雨后便杳无踪迹。这次,许是温度适宜——物候真是个好东西。我要好好享受这无边的香味。
春归燕子回,夏来蝉鸣叫,秋风扫落叶,北风携雪来。物候真是个好东西。在日日的单调重复的日子里,我竟然看到了时间经过的美丽痕迹。
拿起手机,沉寂的朋友圈里,书放问我:“老师,一中的桂花开了?”
书放是我带的第一届学生,记得05年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我走上讲台,一个大个子男生站在讲台下,伸手摸了摸我的头:“老师,你还没我高耶。”现在我都记不清那个可爱孩子的名字了。那时候,书放是我的课代表,活泼、沉稳;还有星星,黑黑瘦瘦、腼腆得很。记得他们给我过生日,全班同学一起陪我吃蛋糕;记得他们在出租房里,一展厨艺,秀他们做的菜……一晃十年过去了,书放自己在寻茶、做茶,她的女儿浅浅也有岁余;星星当了海员,满世界地航行,他的闺女大概上幼儿园了……
教师节的时候,许久不见的文君姑娘说:“老师,节日快乐!”,嗯,这个12年毕业,体贴又有点泼辣的姑娘回到了这个县城,也当了一名老师。
中秋的时候,一群曾经的学生在班级群里送着喧嚣而甜蜜的祝福,他们喊我“铃姐”。这是12年我接手带的学生,带了他们整整两年。那是一群活泼又聪慧的孩子,阿煜脑袋灵活、思想深刻,阿鹏特立独行,小雷是忧郁的文人,阿燃巧舌能言、可爱至极……曾经,周末的时候,我带着只有四岁的儿子和他们一起爬山秋游;曾经,在学校篮球赛中,我们一起流下了遗憾的泪水……四年过去了,阿鹏在大学;小雷和阿燃,去年冬天我们还一起吃过火锅,现在他们该在杭州苏州了吧;还有阿煜刚毕业就当了老师,她的妹妹阿铭告诉我:“姐姐有一次被她那调皮的学生气哭了。”嗯,他们姐妹俩都是我曾经的学生。
秋天来了,天气会渐渐变冷,树叶会变黄,大雁会北飞。有开始便有结束,有萌芽必有凋零。不过,春来的时候,树总会吐绿,花总会盛开,阳光和煦起来,冰雪总会融化——总有些不经意,其实是大自然的脚步;总有些美,是物候在写诗。
万物生灵,因为有物候所以有小美好!可是,我知道,我的物候,我的宁静港湾有你,有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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