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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害怕阅读的人。像老鼠看见猫,只得躲藏到一个隐蔽的空间。他们一出场即展现一种人文气质。他们谈论文学、历史、哲学、音乐、绘画……一切被称为艺术的东西,在他们那儿信手拈来。
从他们的话语里,我还发现他们去过很多地方,像南美洲的复活岛、印度的纳迪叶、卡萨布兰卡……
正当我觉得不可思,不可议的时候。他们却说:“书其实是延长了的人生,书,让我们看见了一个无比辽阔、悠远的世界。”
“哦”。
他们说:“阅读哈代。你会发现英格兰总在下雨,微雨的青色,像一簇被风吹拂的叶,带着花的芬芳。你坐在蓝天下的小红房子里,倾听了一个叫苔丝的少女(美丽、善良)如何被世俗眼光杀死的故事,你开始思索到底什么是纯洁?
阅读纪德。你会跟着一个背德者游走于浪漫而忧郁的法兰西,你们一起欣赏田园交响曲,准备收割人间食粮。他却立在一旁,像个疯子似的自言自语:没有一件事比回忆幸福,更能摧残幸福。
阅读福克纳。你会发现美国南部乡下约克纳帕塔法县,一个邮票大小的地方,居然上演几代人的喧哗与躁动,居然可以走出一个世界级的文学家。
阅读川端康成。你会看到来自伊豆,散发青春气息的舞女,也可以在凌晨四点,看到一朵海棠花未眠。不过,他笔下的雪国更让人心醉神迷,一座火车行驶在茫茫大雪之中,车窗上的雪花映出驹子的身影……一段唯美、虚无的故事就此上演。
阅读蒙德里安。你会发现荷兰风车大得惊人,树,在他的描绘之下,枝大叶硕,如此繁茂,像受了诅咒似的疯长。
阅读博尔赫斯。当你读到,我给你瘦落的街道,绝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你是否对布宜诺斯艾利斯有一点印象呢?
阅读马尔克斯。你的三观已经毁灭了。魔幻般的地方,你会看到吉普赛人预见未来的水晶球,治疗百病的小金鱼,会飞的地毯,没有出海口的大海……这又是一个盛放百年孤独的地方,当你合上书页,一切不复存在。
阅读E·M·福斯特。你见证了一段绅士淑女般的爱情,温柔,绵长,安宁……早晨,推开窗,佛罗伦萨的街道下全是清澈的水流环绕,像一条跃动的飘带,作者说,这是一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再远处,就是雕像林立的广场,那里有著名的《大卫》。总让人想起一个奢侈的愿望: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阅读卡尔维诺。你会发现一座看不见的城市,重复的结构,重复的人,拼凑出一个千奇百怪的城市,忽必烈听得云里雾里快睡着了,他忍不住好奇地问马可·波罗:这是哪儿?马可·波罗的回答意味深长:大汗,也许,我不愿意全部讲述威尼斯,就是怕一下子失去她。或者,在我讲述其它城市的时候,我已经在一点点失去她。
阅读帕斯捷尔纳克。你一定会留意《日瓦戈医生》著名的开头:他们走着,不停地走,一面唱着《永志不忘》,歌声休止的时候,人们的脚步、马蹄和微风仿佛接替着唱起这支哀悼的歌。
这首歌,不仅仅是写给日瓦戈的,更是写给一个又一个与专制集权作斗争的苏联知识分子。
阅读拉斯·冯·提尔。对。他就是起草DOG MA95宣言的导演之一。镜头之下,脆弱的舞者,在恶劣的工厂环境之中,在黑暗之中,在被污蔑被陷害之中,起舞。哪有十全十美的地方,但信仰,善良和爱,可以让一个地方无限接近完美。
阅读黑塞。如果你手头刚好有一本《悉达多太子》。那么,你可以穿越到古代,看一个皇子,为何放弃宫廷养尊处优的优渥生活?宁愿体会人间的生、老、病、死。巨大的悲悯与证悟萦绕在他宇宙般的胸怀,度一切人,脱离苦海。人称:佛陀。
阅读乔伊斯:他笔下的尤里斯太难啃了,你可以谨记约翰逊博士说的:你应该抛弃任何一本使你觉得味同爵蜡的书。不过,他笔下的爱尔兰一点也不艰涩,相反那是一个“翡翠岛国”。全国绿树成荫,河流纵横。还有闻名世界的巨人堤。”
阅读,等于放大了人生的格局与视野。
阅读,等于拥有了一张移动的世界地图。
有一天,旅人去到这些地方,或许少了一分陌生感。它更像是印证之旅。当发现书里描述的地方赫然出现在眼前,经验地重叠也让人觉得惊喜连连。
由此,我害怕阅读的人,尤其是还在阅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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