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雪

天气预报说今天下雪，我听到这个消息，着实兴奋了一阵。

我不时看着窗外，天空阴沉沉的，没有一点风丝，校园里的泡桐、芙蓉都干了枝子，雪松、石楠都还枝叶茂盛，但都是一片静寂，孩子们也都上课去了，校园里悄无声息，似乎一切都在等待，等待雪的到来。

这些年，雪下得越来越晚越来越少了。记得小时候，经常是一入冬就下雪。初次下雪，往往是一阵冷雨之后，下一阵小雪粒，慢慢的地上会积一层薄薄的冰，那时，孩子们就会迫不及待的出去滑冰，争先恐后，你呼我叫，将屁股摔得生疼也只是摔出一阵阵清脆的笑声。二三场小雪之后，慢慢的就会下起中雪、大雪，有时，正在屋里看着书，陡见室外的雪花大起来、多起来，谢道韫的“若柳絮因风起”正是真实写照，眼见沸沸扬扬的大雪从空中轻盈的飘下，引得人忍不住从门口伸出手，去接住那大片的雪花，任雪花在掌心化成一滴珍珠，那种清凉直沁心脾，终使你禁受不住诱惑，索性跑到园中，任雪花飘落身上，将身心也随了雪花在大地起舞。那时对于“鹅毛大雪”、 “燕山雪花大如席”之类的词语、诗词等很容易的就能理解，生活就是那个样子，何须解释。

雪停后，自然就是粉雕玉砌、玉树琼枝的世界，大地白茫茫一片，院子里什么柴火堆、石头堆这堆那堆的，一律成了雪堆，屋顶上都积了厚厚的雪，那种均匀、细密，人工绝难为之。到这时，人们往往要忙着扫雪了。男人们大多要上屋顶扫除积雪，空中到处听到“哧啦、哧啦”的木锨与屋顶摩擦的声音，还时不时的有乡邻隔空说笑打趣的声音。女人们则大多扫除院子里的雪，特别要先清理出道路来。孩子们大多负责运雪，用大簸箕或一块大木板推着雪集中到一块。不管男人女人还是孩子，在寒冷的冬日里都忙得满头大汗。自家的雪清理完毕后，大家都会自发的去清理村里的街道，在我们村中有一条公路穿过，，每到这时各家各户就会带着工具去边说边笑的清理路面积雪，那时没有清洁工、没有扫雪车，但雪后的公路上绝没有积雪。

等清理完毕后，大人们进屋休息，孩子们则开始自己的雪人制作。他们一个个冻得小脸通红，小手冰凉，却热情不减，投入的创造自己的雪人，或者说迎接自己的雪人朋友，胡萝卜的鼻子，炭核的嘴眼，破笤帚的手臂，往往是雪人的标配，有的孩子还大着胆子将爸爸的帽子，妈妈的围巾，姐姐的胭脂拿来给雪人用上，不管以后会不会挨打挨骂。入夜后，家人在屋子里欢声笑语，雪人在院子里静默守候……

校园里依然空寂，雪还没下。楼前大道上，一只喜鹊在慢慢踱步，不一会儿又张开翅膀平飞开去，到芙蓉树前，它轻巧的向上飞落到一个枝丫上停了下来，歪了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是也在想雪？楼下女贞树上的鸟雀叽喳不停，不知在议论些什么。鸟雀可是儿时雪后孩子们的大爱。

鲁迅先生曾描写过小时捕鸟的情形，虽然我们大多不曾写过，但是我们却做过捕鸟的事。鲁迅先生使用的物件或许比我们使用的物件高级，但我们内心的欢乐丝毫不比他少。扫开一片雪支起竹筛后，在筛下撒点粮食，孩子们就牵着绳躲在屋子里观望了，门要虚掩只留一縫，恐鸟雀看见不来，口要捂严不能说话，怕鸟雀听见不进，鸟雀罩住了没有毫无印象，但那时一个个眼睛瞪得滴流圆而又大气不敢出时的紧张、急切与兴奋永留脑海。

女贞树上的鸟雀依然在叽喳，大约在庆幸没遇到我们这些捣蛋孩子吧。

雪还是没下。下课了，有些孩子走到楼前广场上来玩，有几个孩子在仰着脸看天，大约也在等雪吧，孩子们是最喜欢雪的。

记得刚上班那几年，下雪之后必干的事就是领着孩子们到操场上去打雪仗。总记得那时打雪仗就是瞎打，从没有用到过在书上看到的这策略那套路，往往是抓了一把雪还来不及圆球，就被人扔了一把雪来，只能仓促还击。有时一不注意还会被人将一把雪扔进领子里，只好是边跳边抖边笑，操场上时时洋溢着欢快的气氛。这样的事现在是渐渐不敢做，不想做，不能做了。

雪还是没下，但天空依然阴沉沉的，雪应该会下，突然想到，下雪后再不顾一切的疯一把，雪后，也带这批孩子去打一次雪仗，让孩子们的笑声充盈一下雪后洁净的天空。当然，也只能是想象一下了，雪会不会下是一回事，会不会大是一回事，万一孩子们受伤，或是感冒，没家长举报就吃罪不起了，毕竟，这些孩子可没有那时候泼辣。唉……

雪还是未下，但是，不管怎样，下午作文课时，我要给孩子们带去我心中的雪让他们领略一下，和他们一起慢慢等待雪的到来。

等雪，不管雪似撒盐空中，还是如柳絮飞舞，只要有雪，就会有孩子们的欢笑。

绿蚁新焙酒，

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

能饮一杯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