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28日 星期三下午雨
1
弯弯结婚了。
我和妞都没能赶赴现场，实在遗憾，只能于微信上，借图脑补。
妞看到唯美照片，忍不住：“哇……真美！”
心想，当然，美人坯子摆那呢，更何况是穿上婚纱的新娘子！
只要看到谁穿上婚纱拍的照片，妞就难以自制地犯花痴，忍不住拿来与我分享，看，谁谁的婚纱照！
无论我淡看还是细瞧，妞都会自顾自地，在看完后感叹，哇，真漂亮！
自动忽略我的反应。
停顿一秒，补充道，不过，好像大家穿上婚纱都很漂亮也……
我忍不住点评，废话嘛！谁穿婚纱不美？
后一回味，发现自己也不过是说了句废话。
妞穿上婚纱，着实惊艳，不是金夫人的婚纱，而是在钦鑫陪同下亲自挑选的露肩婚纱。
我一向吝啬于赞美，但看到穿上婚纱的妞儿，看到穿上婚纱的同学、同事，都忍不住暗叹：
婚纱真漂亮。
啊，毫无疑问：
婚纱映照下的新娘子，真动人！
叹毕，妞一个激灵，又庆幸道，幸好在重庆这边办婚礼的时候穿了婚纱，你那边的婚礼实在太简单了。
我深以为然，也为妞感到庆幸。
2
老家那边的乡村办婚礼，如果不在县城市里酒店办的话，记忆中，是没有什么仪式的。
没有仪式，当然也就不用穿婚纱。只有在酒席间，敬酒的时候，穿套红色礼服。
从小到大，见过若干次娶媳妇、嫁女儿的场面，印象中也没见过穿婚纱的新娘。
哪家娶媳妇了，派车在饭点前去新娘家把人接过来，放在新房，坐在床沿，乡邻进进出出，小孩蹦蹦跳跳，大家都去围观，品头论足。
哪家嫁女儿了，大家也在围观，但气氛有点怪，新娘母亲哭嫁，新娘也红着眼，周围一帮村妇擦着眼泪，劝哭。
老家那边鲜有人穿婚纱，庆幸妞的坚持，也庆幸自己没有坚持。
但依然内疚。
为啥？
在老家办婚礼，太简陋，连个仪式都没有。
化妆也很不方便。
妞想在阳新化妆，找的那家店，是显惠同学帮忙联系的，她熟人的熟人。
即便如此，依然等了一段时间。
结婚的人，太多！
感激岳父不辞辛苦，一大早载我们去阳新，一个人又默默在车上等候。
大冷的冬天，人生地不熟，没个陪伴，却没有怨言和牢骚，依然耐心十足。
有父如斯，何其幸运！
有这样一个男人主持家庭，在岳父岳母呵护下成长起来的爱妞，开朗活泼，生气盎然，自带天然幸福感。
这是妞身上无限吸引我的一个重要特质之一。
3
羡慕别人的，往往是自己缺乏、却渴望能够具备的。
如办婚礼，能有一个完整的仪式，便是我所羡慕的。
倒不是我自身有所要求，而是对妞亏欠。
有时，仪式不仅是个形式。
任何意义的表达，都需要依托某种形式，不存在没有形式就可以表达出来的意义。
只可惜，我领悟得太晚。
如果愿意，我相信肯定可以把仪式做起来，哪怕是在乡村，哪怕说没有前例，事在人为！
只因没有在意形式。
心想才能事成。
根本就没有想过的事情，如何能做成？
妞多次幽怨道，看你，都没有送过我哪怕是一束花，一点儿都不浪漫。
每次都是触景深情、有感而发，比如看到谁谁收到了男友或者老公的花啦，又谁谁给女友或老婆买了花啦……
比较之下，我是做得很不够，从来没有给媳妇送过一束鲜花，哪怕是大学热恋期间，也没有。
惭愧。
每次的说辞是，哎呀，送花就是个形式啦，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
我指指自己的左胸口，和脑袋。
这是真的。
又说，我并不喜欢送花，也是真的。
我只是没有怎么送花而已，其他东西我还是会用心挑选的。
为什么不喜欢送花？
花香且艳，能芬芳小屋，能点缀成景，能愉悦心情，还能刺激多种感官，为何不喜？
因为它容易凋零，保鲜期也就三五天，太短，枯萎后就得扔。
买来鲜花，目的之一，是扔掉。
像烟花刹那芳华，领略瞬息，只剩黑夜覆盖下的冷寂。
像狂欢喧闹后，充斥着寂寥和无措。
以前，我更喜欢淡淡而持久的感觉，领略过程，也追求结果。
4
妞有花痴症，见到鲜活的大花小花，就感到奇异和兴奋，忍不住要拍两张，凑上前去端详、慨叹一番。
前不久去爬山，森林公园里的某座，通往山顶的是千步道，又名咸丰步道。
一路拾阶而上，起步的地方，馥郁芳香，扑鼻而来。
妞一声“哇”，脸蛋洋溢着兴奋，蹦跳着靠近两旁栽种的桂花，蹲下，边闻边赞。
我看在眼里，动在心里，内疚和感动兼有之。
我改变主意了，觉得以前想法没道理，很混蛋，要悔过自新。
花这种东西，像人一样，生命周期是一定的。
区别在于，人的生命周期较长，而花很短。
人寿者不过一纪，而花，生命再长者，即便是扎根在泥土里，也不过一季。
你折或不折，买或不买，它都要零落成泥。
人亦如此，你理或不理，爱或不爱，疼或不疼，恨或不恨，也总归泥土。
你如果因为花期过后，要枯萎扔掉，就排斥花，那么，你同样应该为人总要死掉，一捧骨灰混泥土，而排斥活着。
……
思维不要沉陷在事物的最终状态里，那样要不得，会沦为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者，觉得任何事情都没有争取的必要，也无努力的意义。
鲜花，重要的不是它终要枯萎，而是在被扔掉之前的时光里，给你带来的视觉、触觉和心灵的体验。
人，重要的不是他终要逝去，而是在肉体衰败前的日子里，去哭、去笑、去闹，去爱你愿意爱的人，去争取你想得到的东西，去努力过上想要的日子，去珍惜而今现在……
去体验，发挥出活着时候的价值和作用。
休管死后洪水滔天，休念逝后一睡万年。
重要最是现在。
你也只能握住现在。
5
六一，妞作为大龄儿童，要过节，打算出去走走，附近就行。
可我没那么幸运，要工作，没时间。
妞噘着嘴嘴，委屈道，你不陪我算球球，我自己一边玩去。
那模样，跟她带着的一年级娃娃，神似极了。
妞自己报了团，一日游，武陵山大裂谷。
凌晨四点多就起床，窸窸窣窣，洗漱完毕，拎着包，就出发了。
出门前，惯例，轻点额头，道声早安。
晚上九点八分回重庆，给我打电话，还有十多分钟到家，想吃酸辣粉，又饿又馋。
我下楼去买，好一会儿都没买着，要么关门，要么售罄。
酸辣面有，酸辣粉没有。
某一家也许有，但店主爱理不理，我不爽，走了。
后来走到一个更远的地方，提了一碗酸辣面。
在楼下等妞驾到。
回来，接着干活，坐在电脑前，搜寻整理资料。
媳妇解了馋，梳洗完毕，坐在旁边，一动不动……
盯着我。
我目不斜视，心无旁骛，专心致志……
有点装？
媳妇有点生气，道，你难道就不能分一点时间给我吗？
我有点蒙，看向妞，静静地问，难道我没给吗？
是给了一点，媳妇摊开双手，然后其中一只指向茶几上放着的空面碗。
给了就行，我正为没有思绪而苦恼，心思又回到事情上来。
媳妇一声叹息，离去，关门。
忙完事情，已经很晚，看看妞的空间，一条说说，白天发的：
一个人的旅行，感觉不错，除了没有人帮我拍照，没人陪我聊天，其他都能适应。
文字下面配有几张图片，几乎都是花。
心头愧疚上涌，我做的不好。
妞多次幽怨，因为我不理她，我没看她，我没关注她，我没跟她说话，没陪她出去玩，没有陪她看电影……
其实妞对我的要求相当低，就是陪伴，陪着她。
逛街的时候，旅行的时候，宅在家里的时候……
陪着，看着，关注着，说说话，看看电影……
只要陪着，就高兴，心满意足。
我做到了一些。
但我是男人啊，何况还是个一穷二白、没有殷实家境做后盾的人，我有作为男人的考虑。
我想做点自己的事情，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偶尔便无暇顾及到。
要给这个家夯实经济基础，仅靠做好这份工作是远远不够的；
要想防御生活的困苦和艰难，要想自在地真正地生活着，还需要付出，做些事情。
这是生存的需要，更是生活的需要，是我必须考虑的。
6
暑假去了趟乐山，目的有三：
一，妞要会会她的闺蜜，大猩猩；
二，瞻仰乐山大佛；
三，爬爬峨眉。
排序显示出事情的先后顺序和重要性，显然，人是第一位的，其他都是陪衬。
第二天因为雨大防山险，我俩放弃峨眉，滚回了成都。
为转移淡淡失落情绪，俩儿一致同意，说是不要太圆满，得有点遗憾，为以后留点再来的念想。
膜拜大佛，去吃乐山串串，饭后闲聊。
我们一直很羡慕大猩猩的，家境殷实，可烦恼的事情少。
结婚的事也不用太操心，有父母操持。
但聊到婚后生活，道出处境苦闷，让我们三彼此良久无言。
两难！
她老公干了一份较挣钱的工作。
再加上她自己的工资，小家庭，很小资。
但有个问题，这份工作，要求她老公经常出差。
经常是多常？
一个月至少有那么二十天，在外做业务。
也只有身临其境，才能确切知道其中的滋味。
牵挂有之，思念有之，担忧有之……不一而足。
长年累月奔忙在外，至少给生活隐藏两个危机：
其一，生活若是极少彼此陪伴和深度分享，会对感情产生冲击；
其二，常年两地相悬，沟通若不及时，会惹彼此猜疑，对信任产生冲击。
感情淡了，信任弱了，接下来，发生什么事的可能都有。
何况一个年富力强的小伙子，有能力，又有魅力，保不准倾倒了哪个姑娘，被缠上了呢？
要是换份工作吧，那种不常奔波在外的，比较安稳的，但是待遇又很少能及得上这份。
薄弱了经济基础，生活就要拮据，质量要降低，也不行。
两难！
懂懂日记里也有感叹，看罢忍俊不禁：
女人很有意思。
你没钱的时候，她嫌你天天围在她身边，也不去赚钱。
你挣钱的时候，她嫌你不重视她，除了给钱不愿意陪。（或没工夫陪）
做男人，难！
懂懂是成功的。
在陪伴与金钱之间，至少做到痛快给钱，动不动十万八万的。
当然，我相信，懂懂不糊涂，对媳妇的陪伴也没真的少，没有偏废其一。
向懂懂学习。
要挣钱，也要陪媳妇。
不然钱挣到了，媳妇却由别人陪了，那多郁闷。
7
婚姻，仪式很快，陪伴需慢。
得长情相随，共品滋味。
长情相随？！
整天腻在一起，不会枯燥、乏味、厌烦吗？
一起入职的林二，在谈及相处问题时，曾对我和伟岸松两个已婚人士的日常表示疑惑不解。
反正，想想我都觉得受不了，林二一脸同情。
我还真仔细思考过这个问题，无需问别人如何如何，直说我自己。
首先，亮观点，基本不会。
我说基本，没说绝对，是因为人都有很奇怪的时候，偶尔会对自己都感到厌烦、乃至唾弃，更何况是别人？
人最爱自己，对自己有时如此，无乃自身之外的人。
我俩关系不好的时候，都是我与自己相处不好的时候。
抛开这个特例，我敢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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