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

初春微凉的清晨，我跟着父亲轻快的步伐，小跑在从家到水泉的这一段路上，这眼泉可是我们村大多数人的水源供给，父亲是二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肩上担着挑水的扁担，嘴里还哼着歌儿，不快不慢地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的这眼清泉，但听我爷爷说，自打他们小时候，就一直存在着了。泉内有两个泉眼，源源不断地留着甘甜的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这两个泉眼都是那种黄色的，后来才知道可能是水里含有四环素的原因，在村子的西南方向，泉的面前是一块很大的磨盘，垫在泉的前面，可以担水的时候方便放置水桶，也避免脏物进入泉内，泉的旁边有一丛石榴树，前面一点有一颗大大的柳树，后面就是一个山坡，上面长满了桦叶树，向上面走，有一条拐来拐去的小路，可以去玉皇庙，这座山就是我们村靠着的大山，山上有一座玉皇庙，所以叫这个名字。村里人绝大多数的土地都在这座山上，附近的三四个村的人家的土地也大都一样。我们村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四面环山，村内也是山的侧面住着人，中间是从云雾山里流出来的一条小溪，弯弯曲曲的从村中流过，然后流向外面的河。我的记忆中，乡村的清晨是那么漂亮，到处都是嫩绿嫩绿的希望，沁人心脾的清新空气，荡涤着这里的每一个生灵，滋润着一个个活生生的灵魂。一日之计在于晨，家家户户都开始了一天的生活，四处传来叮叮当当的厨灶声，熟悉的缕缕青烟，要么随着微风歪歪扭扭的闹着向四方散去，要么直直地慢慢爬高，直到慢慢的又藏在蒙蒙的青雾中，四处忙着呼朋引伴的鸟儿，飞上窜下的嬉闹着，叽叽喳喳的伴着各种动物的声音，就像一曲音乐协奏，拉开了一整天的帷幕。太阳虽然已经升起，但光线还不能完全饱满地装在村里，清新微凉的春天，就这样包围在一片祥和宁静中。那浓浓的乡土味，直到现在都是我一直无法忘却的记忆。

记得那几年，正是家家户户都努力垦荒的时候，各个山头半坡，都是刚刚开垦出来的地，就像奶奶给我剪的头发，一坎一棱的，一片片，一块块的贴在一座座山头，我的父亲母亲每天起来做早饭，在我朦朦胧胧的睡梦中，早上鸡的打鸣声、早出开地的人的说话声、驴子和牛项圈上叮叮铛铛的铃声以及做早饭活动的各种声音，就像一幅幅画，刻在我的脑海里。有时候我和弟弟自己起床，或者早饭快熟的时候，母亲在做饭，父亲来给我们穿衣服，把我和弟弟弄起床，然后吃饭，小孩子大都起来就吃饭，没有洗漱这个过程，但不管是我和弟弟，还是所见所闻，都是让父母强拉着给洗脸，等我长大些的时候，还常常看见一些小孩子洗脸时因为不愿意而哭着的情形。

准备好一天的干粮和水，带上一些劳动所需的工具，父母就开始了开荒地的工作，因为一些大一点的工具，比如铁锹，钢钎等不好拿，所以，带到地里后，一般晚上回家前，都是找个隐蔽点的地方随便藏起来，第二天再拿出来就行了，平时带的东西就是，馍馍，一壶开水，要是夏季的话，还有一些水果，自家煮的小麦玉米酒，酸菜等，准备好这些，我和弟弟就托在邻居家，让在家的人帮忙带看着，有时候没人，也会带着我们去山里，但这样会因为增加两个负担而减少一天的劳动成果。

留在家里让邻居带着，也就是看着不让到处乱跑去危险的地方，一天给一点吃的，也没有其他的什么，这样也给了我一个自由的环境，可以在他们认为安全的范围自由活动。而在乡村，我们的活动自然少不了过家家，即使是一个人，也玩的不亦乐乎，不是在“做饭饭儿”，就是在“挑水”，还有各种各样的五花八门的活动，这里的“做饭饭儿”就是模仿大人们做饭，我们用石子，泥巴等原材料自己修建灶台，搭上一块薄的石片就是锅，然后到处扯一些树叶青草就是菜，又是切菜，又是炒的，就连对着一堆石块的假灶台吹火都模仿的惟妙惟肖，在一系列神厨表演之后，就开始盛饭吃饭了，手里拿个石头，假装吃饭的嘴巴在空气里打的吧嗒响，调皮一点的还要再来一碗，要么加一碗，要么被厨子呵退，“没饭了没饭了”。夏天的天空，湛蓝湛蓝的，这样天气，怎么会少了“挑水”这一隆重的活动，自己四处搜集来两个水瓶子，找一根木棍儿，再用碎布片或者不知道哪里弄来的所谓的绳子，一端绑住瓶子的瓶嘴，一端固定在木棍儿的一端，一边一个，这就是我们自己的扁担水桶，然后就开始了挑水工程，挑着心爱的扁担，甩来荡去地去水泉打水了，这个是真的去水泉打水，而不像做饭饭儿那样假装，因为水泉就在邻居家的西南方向大约几百米远的地方，所以我们才能“特赦”，自由进行这个活动。在去泉水的路边，有一颗很大的桦树，我们叫桦叶子树，这里说它大，不是说它长的多高多粗，而是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因为这种树几年你都看不见它生长，几十年才看见一点差别。现在每次回家都能看到它，长的越来越茂盛。在桦树旁边还有一颗野杏树，每年的春天到夏天的一段时间，杏花就开的粉红粉红的，招来一群群的蜜蜂，然后慢慢变淡，最后零落，过几个月，到了割小麦的时候，黄黄的果子就挂满了枝头，引的一群群馋嘴猴在树上爬来爬去的，年龄稍小一点的，被大人看见，还少不了一顿批评，要是遇上严格的家长或者犟嘴的，自然是避免不了一顿打。夏天的水泉附近特别特别的美，水边有生长的各类茂盛的草，还有许多开着各种各样的花儿，七彩斑斓的蝴蝶盘旋在这一片水边，飞来飞去，周围是拼了命叫的知了，水沟附近还时不时飞过喜鹊或山雀，也会有水乌鸦，松鼠自然也很多，但白天大中午见到比较少，可能是热的原因吧。夏天呆在这样一个宝地玩，我不能再想出一个更绝妙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