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早上醒来，韩斌觉得头脑清晰了很多。给科里打电话请了假，他给陈绍发了个餐厅位置，约她吃早饭。
“大哥，我昨天说的是喝个有情调的咖灰，您倒好，上来就约早饭，还庆丰包子铺？活该你母胎单身！”陈绍的语音噼里啪啦过来，显然还在发起床气。不过快9点的时候她终于还是一脸鄙夷地走进了包子铺。
“说吧，到底搞什么幺蛾子？”
韩斌指指马路对面的那栋灰色小楼，脸上是陈绍没见过的一种混合了落寞的释然。在陈绍的印象里，他永远是一副浓眉紧锁的严肃样子，见到她时尤甚。刚开始做同桌时她常常怀疑下一秒钟韩斌会直接伸手过来提着领子把她扔到窗外去，后来就慢慢习惯了他这份严肃和不耐烦，并且从中看出几分暗戳戳的享受来。大学里每当她去韩斌宿舍找他时，看他眉头拧成川字转过脸来，无可奈何地叹息说“你怎么又来了”，紧接着就拿起书包准备出门，轻快的步子里分明透着期盼已久的小雀跃。
“你这个人就是死鸭子嘴硬。”陈绍经常碎碎念他，而韩斌的脸上总是嫌恶又增几分，然后放任她继续骑在头上撒野。
“给你点了南瓜粥和包子。”韩斌看着菜单，不紧不慢地说，“我想留你在这里坐一会儿。有个小概率事件我觉得发生的话纯粹就是奇迹，但我想赌一把。”
“什么事？”陈绍一听来了兴趣。韩斌却只是低头，开始慢条斯理地喝豆浆。
“故弄玄虚。矫情。”陈绍嘟囔着，也开始喝她的南瓜粥。粥不烫，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陈绍抹抹嘴，看着面前一脸晦气的老同学。
“别犹豫了，你心里憋着大事，而且叫我出来就是已经下定决心要说出来的。干脆点，说吧。”
韩斌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一言不发地拿出手机放在桌上，对着陈绍的方向推了推。
“咦？不是求婚戒指啊？”陈绍诧异地看向他的手机，“我看你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还以为你要求我不要结婚跟你私奔呢。”
韩斌没有陪她插科打诨，只是伸手按亮了手机屏幕。屏幕上是一张照片，从角度上看正好是从包子铺的落地窗拍出去的街景。小马路的对面是一个药铺，药铺门口有一个正走出来的模糊人影。陈绍把手机拿起来，仔细分辨了一下，刚才的嬉皮笑脸渐渐消失了，目光从手机上转回到韩斌的脸上。
“昨天晚上我一直在这里，看到他进了楼。你进来前两三分钟，他刚刚从这个药店买了药离开。”韩斌低下头，目光无意间落到陈绍指间的钻戒上。
陈绍下意识地伸手拨弄了一下钻戒，把一克拉的钻石转到了手的内侧，然后把左手蜷起来，感受着那颗价值不菲的小石头刮擦着手心。
“旁边这是个什么楼啊？”陈绍抬头去看药店旁边的那栋老楼，听起来有点紧张。
“我们医院西院区的实习生宿舍楼。”
陈绍松了口气。“我当是你要带我捉奸呢！爱德华说了他昨晚找大学同学喝酒去了，兴许他们就住这个楼呢。估摸着他是去买醒酒药吧？”
韩斌继续垂着头，以一种近乎心虚的声音低低地说：“我也希望是这样。”
这种语气过去十年都不曾听过，陈绍有点被他吓到了。眼看着韩斌站起来，她赶紧抓起包跟他一起往药店走去。
韩斌举着手机，单刀直入地准备向导购大妈询问，却被陈绍做个手势拦住了。她无可奈何地看了头脑简单的韩医生一眼，用唇语无声地说了句“看我的”，然后拿了一盒板蓝根冲剂结账。付完钱离开款台时，她低头看着手上的单子，突然气呼呼地嚷起来：“我买了一盒，你怎么收我两盒的钱？”
收款台大妈被她质问得一头雾水：“没有呀，就收了你一盒的钱。”
“我刚才明明看到一盒9块8，你收了我19块6，肯定是虚报数字，然后自己扣下来一盒！”陈绍不依不饶地继续嚷。
大妈涨红了脸，猛地把收银机上的电脑屏幕转过90度：“你个小姑娘不要血口喷人啊！你自己看！一盒19块6这里销售记录上写得清清楚楚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着碰瓷儿......”
话还没说完，陈绍的目光已经定定地停在了屏幕上。韩斌凑上前去，看到在那条板蓝根的销售记录的上面几栏，赫然写着：毓婷，1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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