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黑暗里偷偷看你
女生宿舍内，大家习惯将自己屋内的头发扫至走廊。每晚，在白炽灯下，地面上总会有一团一团头发。偶尔反光，你还能分清楚发丝的颜色。鼻子极度灵敏的人，我猜，你还能闻到理发店烫染药水的味道。偶尔走过，如果漫不经心，鞋子上必定会沾上一球头发。这不是一个好体验，又恶心又让人浑身发麻。
我也是每天早晨打开宿舍门，将头发扫到走廊上的人之一。我每天这样做，却从来没有遇到什么尴尬的状况。比如，对门突然有人开门或是正好有人经过。同样地，我也从来没有碰到过有人开门挥扫帚。
那一球球头发总是越来越多，似乎凭空出现，总之无法轻易发现“犯人”，虽然我是其中之一。不过也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住在6楼，整个楼层有40个宿舍。走廊长得仿佛没有尽头。我一直佩服晚上起夜的人。半夜，走廊上的声控灯一亮一灭，望向尽头的窗户什么也看不到，我总以为，窗户是被人用黑布包了起来。还有安全出口的牌子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发着绿光，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你听不见其他的声音，或者说你已经无心去听是否还有其他的声音。
这时候，你低下头，也许会看见鞋子边上附了一团头发。
从此，我就有了一个好习惯：9点之后不沾水杯。
宿舍里加上我住了6个人，一个和他男友外住，两个回家了，还有两个每天6点人就已经在自习室奋斗了。因此，晚上10点之前，宿舍里通常都只有我一个人。
我不会因此觉得孤单，因为对门宿舍的淼淼每天8点结束自习后会来串门。淼淼是大众情人的模样，她有着对称精致的五官、温柔黏糯的声音，只不过是身材稍显丰腴。还有，她最爱八卦。
“亲爱的灰灰，我要告诉你一个惊天大八卦。”8点10分，淼淼准时推开门。我从上铺下来，给她倒了杯水，准备听她讲大八卦。
淼淼今天穿了一步裙，她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总会让人忽略她的丰腴。我打量着坐在我面前的美人，优雅的坐姿、姣好的小腿曲线，以及黏在鞋边的一团头发。
美人归美人，即使天仙我也无法忍受。我对她说：“淼淼，你的鞋边有一坨头发。”
“灾难。”她皱着眉，撇着嘴角。“这也太夸张了，”她用扫帚勾下那坨头发，将扫帚一扔，又坐回在我面前。我盯着那坨黏在扫帚上的头发，心里一阵一阵痒。
惊天大八卦到底是什么，最后淼淼也没有讲。她说，她要去治治那些人。
我没太在意，淼淼她太温柔，我不认为她会做什么大事情来。
第二天下楼时，我便看见了淼淼写的大字报。是她的风格，不过这样的大字报是不会有什么效果的。至少对我来说没效果。
晚上的时候，淼淼准时来报道。她很得意，一直在和我炫耀她的大字报。
“你昨天要说的惊天大八卦呢？”
“那件事和我今天做的这件事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这样啊。”
她和我细细聊了大字报的灵感，又说了在选笔时颜色的考虑，还和我细细分析了贴大字报的最佳时间以及怎样才算是成功的大字报。
她讲得格外尽兴，我却想起了今天早晨我将宿舍里的头发扫进走廊里的情景。
说起来也很奇怪，从那以后，走廊上再也没有出现过一球一球的头发了。而我每天扫到走廊的头发更加不显眼起来，我更加地心安理得。
又过了一段时间，淼淼写得大字报已经退了颜色。这时候我才仔细地看了这张大字报，比对那天她同我说的配色原则，我仿佛可以看见每一笔颜色后面淼淼的表情，感受到她那时的心情。不知道为什么，我站在这张大字报面前特别能够理解淼淼。我突然决定，明天之后再也不图方便把头发扫到走廊了。
第二天起床时，宿舍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洗漱过后，我习惯性拿起扫帚收拾宿舍。又习惯性打开门，将头发全部扫到走廊上。然后我想起来自己昨天对自己的约定，我开始考虑要不要将我刚刚扫出去的头发收拾到垃圾桶里。我还楞着，对面宿舍的门开了。
我看见淼淼弯腰挥着扫帚。她抬起来头来，我俩四目相对。我冲她笑了笑，在她之前关上了门。
我之前一直不清楚以淼淼这样好的条件为什么会没有男生来追，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