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山虎的故事

暑天，重游了仙公山，走到“双龟听法”崖下，黝黑的巉岩一片绿攫住我的眼光。这绿的拓荒者——爬山虎吸附在黝黑的峭壁上，很阳光地生长着，密密挨挨的葱郁呈着生机与活力，几只色泽不一的蝴蝶、蜻蜓栖在上头，颇有风情，可人极了。楞神间，上头嫩叶的凝露滴落下来，坠入脖子，凉丝丝的，挺惬意的。这时候，我激动不已，还没有拜祷天公、仙公、母舅公，一切杂念愁思已荡涤殆尽，心境开朗了，意气昂扬了。一时间，只觉得在灵山里，承了甘露，得到醍葫灌顶，忽然身子飘逸起来，要在早上八、九点的良辰里“羽化而登仙”。

我想大千世界，每一种生物都是精灵，都以特有的秉性生存着，而且自得其乐。

爬山虎，俗称钳壁藤，我以为谓之爬山虎更为本真、形象、生动。爬山虎是植物中的猛类，为了生存，辟一方天地，占一席阴凉，它那么执着，那么刚毅，生命力那么旺盛，不管根基肥瘠，只要有依附即一个劲的窜生，贴住墙壁吮吸尘埃雨露，恣意地蔓长，不用多少时间就铺成了一张绿幔。叶圣陶先生在《爬山虎》一文写道：“爬山虎的叶子绿得那样新鲜，看着非常舒服，叶尖一顺儿朝下，在墙上铺得那样均匀，没有重叠起来的，也不留一点儿空隙，一阵风吹过，一墙的叶子就漾起波纹，好看得很。”爬山虎装饰墙壁的美是不言而喻的，那绵绵密密的绿绒活生光鲜，如纯色的水彩画，令人感发诗兴。虽然它因换季变黄泛红，但黄得金亮，红得嫣丽，无碍观瞻，每当深秋，“霜重色愈浓”。

几年前，出于美化环境，在屋后的坡壁脚栽下一丛爬山虎。缘于土壤是开天辟地的酸性土质，千数个时日，它长到两米有余就没后劲了，延到突兀处，藤蔓系不住，倒栽下来了，于是盘成一团葳蕤。这也好，它夏秋郁绿，倩影儿样可爱了，梦幻般曼妙了，是乡居的一道风景。到了严冬忍不住卸掉了叶子，藤蔓历历赏眼，而厥草趁机抢镜，是有些碍眼。我不时伺弄一番，小心翼翼地拨开缠藤，才下手扯掉杂草，方才心定。不知怎的，自在仙公山得了灵通，我越来越真切地感知到爬山虎的魅力，它仿佛是什么精灵变的，是来激活我的精神，来拯救我的灵魂的呢！当我懈怠厌倦的时候，它从叶团窜升一条绿藤，昭然在上，引领着我。我就瞥一眼它的尊容，抄起笔竿，做我的阅读笔记和文章。一些了解我的人都说我活得有底气、有色彩，是爬山虎的功劳，是它的精魂融入我的体魄的。

有人说，每个人都对应着蓝空的星星。我以为人类何尝不对应大地的草卉？爬山虎手脚麻利，潜滋暗长，昼夜不息地前移、伸展。原来才稀稀疏疏在你的窗台边探头探脑，几天不张神，已迈过窗顶，几月不见，翻过墙头，成为绿色垂帘，在半空招摇。爬山虎是有理由招摇的，它不择地而生，它同样要忍受风餐露宿，它为高度奋斗不止。是的，被人欣赏是爬山虎的追求，一心往上爬是它的本能，义无反顾是它的秉性，人类中不也有这等人吗？他们白手起家，靠那股冲劲，靠那种攀附不放松的缠功，活得滋润，活得红红火火，活得风光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