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清明节的前几天,一位跟我同龄的亲戚猝然离世,还没陪伴年幼的儿子长大,还没陪伴年迈的母亲走到生命的终点,就跟这个世界不告而别。
这些身边人的离世,让我们对死亡有了真切的感知。死亡就是这样,让一个熟悉的人无声无息从亲人的世界里消逝,从此杳无音讯。只留下还对他充满回忆的我们,愣在时空中,在茫然无措中接受生命消失的事实。
这就是死亡吗?
死亡就是让你的生活里骤然失去一个人,除了回忆,似乎再也寻他不着吗?死亡就是你抹完眼泪后,又必须在无他的世界里强颜欢笑吗?死亡也许就是,在你以后生活里的无数个场景中,你会兀地想起他,恍然之间,你不知道他的离世是真实还是幻象,你常常会陷入庄周梦蝶的疑惑中。
海德格尔说,死在,我就不在,我在,死就不在。还好,我们还能谈论死亡。
是的,我们这些还没活明白的人,每天汲汲于俗世的蝇营狗苟,有N多哀叹与忧愁,有太多未知与迷惘,还没完成探索与体验,还没学会爱与被爱。什么都还没弄明白,突然就要面临亲人的离世了,感觉不提防间发现,死亡就在我们身边。就好像还没做好准备的学生,突然被通知要考试了。
在死亡面前,谁是优等生?
是史铁生吗?史铁生在年少轻狂的21岁里残废了双腿,开始了轮椅人生。刚开始,他一心寻死,想用死亡对抗突如其来的横祸。后来就在那个破败的地坛,在枯草短墙处,他领悟了生命,也想清楚了死亡。他说,“死是一件不必急于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于是在“职业是生病,业余是写作”的日子里,一边天天跟病痛斗争中,一边通过写作思考生命的意义。38年之后,他被死亡带走,在这个非凡的节日面前算是从容。
是弘一大师吗?富家子弟出身的李叔同,做过文艺界大红大紫的才子,却在39岁的壮年里出家,成了弘一大师。一朝灿烂之极,忽然归于平淡。出家的23年里,弘一大师选择最严苛的律宗参禅修行,在宗教的信仰中了悟生死。临终前手书“悲欣交集”,悄然圆寂,死亡对他来说应该并非困惑之事。
可是,优等生已经作古,我们可以去理解、瞻仰他们,但我们自己,又该如何参透生死?
孔子的“未知生焉知死”,多年来让我们对死亡的问题讳莫如深。是的,因为死亡是必然降临的事情,是不可逆的自然选择,所以好好琢磨生显得首先而且必要。实实在在地生活也是一种对死的超脱。尽管我们不需要把活着本身当作生命的价值,但是生的每一天,都在努力过活,思考如何让自己的生命更有价值,这本身就是对死亡最好的回答。
也许只有向死而生,才能学会珍惜活着的每一天。都教授向来不知衰老、死亡为何物,无数个几百年里,其实过得了无生趣,直到他遇到了千颂伊。看到所爱的人一次次坠入死亡,他开始无法保持美男子的安静;眼见自己要从地球上消失,也开始懂得与千颂伊短暂相处的每一天都是那么重要。
这是不是就叫,知道了死,才懂得生?
拿破仑说,一旦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就能随心所以地驾驭勇气,享受到无限的自由。这一点王阳明做到了。苏轼被贬黄州后,超然于物外,做起了生活的艺术家。而王阳明是哲学家,他被贬到龙场之后,不但超脱了物我,而且还参悟透了生死。当政敌的迫害直达龙场,死亡成为悬在头上的一把剑时,王阳明发现,自己还没有把生死这个问题想清楚。于是他为自己做了口石棺材,每天躺在棺材里想生死。终于有天,他手舞之足蹈之,兴奋得像个小孩子,这就是著名的“龙场悟道”。
王阳明领悟到:自己所追求的圣人之道,全在我心中,一直以来所沿用的向心外求理的方法本身就是一个错误,只需向本人内心深处去发掘和寻觅。这是生死观吗?有点不懂,主要因为这是他的悟道,不是我们的。反正自此之后,王阳明成了一个心灵自由的人。而我们,需要完成自己的“龙场悟道”。
清明时节,让我们谈谈死亡,以便更好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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