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永和九年，老皇帝被叛军刺杀身亡。三日后叛军杀入都城，那一日皇宫中火光冲天，太子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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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黎庄远离都城，一向贫瘠。这贫瘠帮了大忙，叛军搜刮百姓时并未注意到这个小村庄。黎庄靠近海岸，世世代代的渔民靠水而活。
小船摇曳，从中下来一个二八少女。少女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小脸被日头晒得红红的，触目皆是青山绿水，眸底也尽是一片清澈。
有街坊邻居谈笑传来，对她道:“黎黎，又去给你家那贵公子打渔？”
黎黎笑答:“嗯，他是病人嘛！”
说着家便到了，推开破旧的小木屋，黎黎口中的“病人”正端坐在桌前，眉峰轻微蹙起，不知在想些什么。
黎黎咽了口唾沫，不论看多少遍，这个人还是这么好看。男子看向黎黎，少女笑眯眯扬了扬手中的鱼:“今天给你熬鱼汤，你的腿能好得快点。”
男子名叫牧垣，是黎黎去江上打渔时捞上岸的“战利品”，牧垣不知在江河上漂了多久，上岸时身体冰凉，还断了一条腿。
黎黎被祖父教养长大，心善，又见他生得好看，带回家养伤。如此，已过了十几日。
贰
黎黎炖好鱼汤摆好碗筷时，已接近傍晚，余晖与江河交相辉映煞是好看。两人吃饭时，黎黎悄悄偷看牧垣，心里美滋滋的，牧垣这个样子，比之前好多了。
牧垣刚被她救上来时，虽然睁着眼，却犹如一个死人。
那还是在黎黎刚将牧垣捡回来时候的事。牧垣上岸后昏迷了几日，醒来后也一直默然不语，就这么望着天边发呆，大夫开的药也不喝，俨然一副寻死的姿态。
黎黎误以为是她做的饭不好吃，才让“美人公子”没胃口，于是铆足了劲做了一桌子好菜，兴致勃勃端来给牧垣品尝。
牧垣只望了她一眼，说了上岸来第一句话:“你为什么要救我？”
黎黎奇道:“我为什么不救你，那是条人命啊。”
“人命?你可知这世上有些人的命，活着就是累赘。”牧垣喃喃自语，眼底一片悲凉。一抬头却发现那渔家姑娘把手放在他头顶。
黎黎只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好难过好难过，她别无他法，只能仿照祖父生前的做法，揉揉头顶，道:“你不要不开心。我小时候不开心，祖父都是这样哄我的。”
牧垣抬眸望她，少女自幼在青山绿水中长大，眉眼弯弯朝他笑。直到临死前一刻，牧垣忆起短暂的一生，江山似景、美人如画，从都城到大漠。最难忘的，便是这渔家姑娘笑靥如花的模样。
叁
饭后，黎黎吵着要认字，这是几天前养成的习惯。黎黎聪明，几日以来已经学会了不少东西，至少看封简单的书信没问题。
牧垣习以为常地拿起木棍，在地上写“当年万里觅封侯”，黎黎眼前一亮，立刻接“匹马戍梁州”。牧垣揉她脑袋:“黎黎学得真快。”
渔家少女立刻神气地耸耸小鼻子。牧垣眼底满心满意的欢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少女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留在他心里?是因为她把自己从江里捞出来，还是因为她为了给他治腿，深夜下河捞鱼换钱，还是那日朝他笑……
牧垣清楚，如果没有黎黎，他就不会活着。
黎黎正高兴，攀在他身上笑。笑够了，便道:“要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牧垣故意逗他:“难道黎黎还打算把我赶走吗？”
“怎么可能!我是怕……”黎黎突然涨红小脸，声音低了许多，“怕你伤好了要走。”
牧垣笑点她额头:“你看的那些话本上不是常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吗？”
又过了一月，牧垣腿好了。时不时有信使传出外面的消息，太子失踪。叛军首领怒火中烧到处招贴告示派兵搜人。
有人打着太子的名号招摇撞骗。战争不断，饿殍遍地，血流成河。叛军放言:“若太子不现身，一日屠一城。”此话一出，假太子全都销声匿迹。
肆
消息传到黎家庄，牧垣沉默良久，回头看黎黎明眸贝齿，笑靥盈盈。牧垣道:“黎黎，你可知叛军为什么要找太子？”
自从学会读诗之后，牧垣就时不时出现问题考她。只是这次她想了半天，嘟着嘴摇头。牧垣道:“因为太子守着江山正统。若太子不死，叛军就永远得不到天下的承认。”
黎黎突然悟了:“太子为什么不召集兵马对付叛军？天下有那么多有识之士等着明君。”
“因为太子无力治国。”黎黎不服气:“太子聪慧名满天下连我都知道。”
牧垣:“聪慧不能治国。如今天下，皇家无人，叛军暴虐，只有袁将军一脉起义军才能真正还天下一个太平。”
“以袁将军的实力，足够平乱世开太平。可唯独……”
黎黎立刻抢答:“名不正言不顺。”牧垣微笑点头，黎黎咋舌:“那太子岂不是太惨了。”叛军和起义军都等着他死才能顺理成章夺位。
牧垣不答，接着问:“如今叛军放话出来。你说若太子还活着该不该现身?”
黎黎想了想，点头。用他一个人，换一个太平人间，是比顶划算的买卖。
牧垣轻轻揉了揉她那小脑袋，柔声道:“夜深了，睡吧。”
尾声
翌日清晨初晓。黎黎醒来时，屋里另一个人已不见了踪影。遍地找寻不见，最终失魂落魄回了屋子。桌上一枚玉佩压着一张纸。
黎黎拿起玉佩，前端刻着“垣”，后端则是皇家图腾。少女愣愣站定，依稀记起当年信使传话:垣太子三岁开蒙，聪慧无双。
再一看纸，只一眼，潸然泪下。
愿来生，不负家国不负卿。
古风沐沐作者 :一点飞烟，不算新人小透明一枚，爱好广泛时常犯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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