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短篇小说）

斯人（短篇小说）

一、斯人若彩虹，始见方有知

“唉，你看，那个转学生。”阿让的同桌推了推写作业的阿让，阿让抬头，扶了扶滑到鼻尖的眼镜。

“小小的”这是阿让的第一感觉，“怎么跟个小朋友似的？”阿让向同桌吐槽，却忘了自己也不过刚上初中，看起来也像个小女孩儿。阿让总喜欢以高于同龄人的角度来看别人，当然也只是在她那个小世界里，外物一出现，阿让立刻缩成一只蜗牛。

当然，蜗牛也会有想主动示好的时候。比如，那个转学生安然。她有着阿让没有的生动自在，有一种特别的鲜活气息。阿让没什么理由去靠近她，“大概毕业就没什么联系了吧！”阿让这样想。所幸的是并没有，还没来的及等到毕业，就建立起了“深厚”的友谊。

那天是背书吧。安然是她组长，阿让拿书挪到安然的面前，犹豫了好半会儿才开口“那个，待会儿，我背不下来的时候，嗯，可不可以，稍微提示一下，一下下？”

安然说“当然可以。”然后阿让就看到了一个酒窝和一颗虎牙。阿让想，“今天天气真好啊。”没曾想，话语从嘴巴里溜了出来。

“啊？”安然显然没听清阿让说了句什么。

阿让笑着扶了扶眼镜，“我说，今天天气挺好的。”

安然朝旁边的窗户外看。

街角的猫咪吃着胡萝卜，森林看飞鸟穿过云上岛屿，蝉鸣在树叶间岁岁成律，阳光在安然的睫毛上拐了个弯。阿让觉得，天气真好。

二、好天气饮冰和衣看风景

后来的事情，变得简单起来。对于主动靠近的，蜗牛总是会很珍惜。

看书逛街，动漫明星，做着一个又一个英雄梦。安然活泼好动，阿让偏于温静。安然喜欢跳舞，阿让喜欢听歌。安然喜欢外语，阿让喜欢语文。不过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你喜欢的这个，我也喜欢。

蝉鸣绕过小镇温热的风，绕过盛夏和深秋，隐匿在冬天飘飞的雪花里。

安然打开门看着头上飘着雪花的阿让，一把把阿让扯进家里，说“这么大雪天的，你也跑出来，会感冒的知不知道！”一边往阿让手里塞热水袋，接着去到开水。

“安然，我是看到了一篇好文章，想现在给你看。”阿让看着皱着眉头手忙脚乱的安然，笑着说。

安然倒水的手顿了顿，“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那你怎么不打伞啊，这么大的雪。”安然朝窗户探了探头，伸手接了片雪花，六角的花边不仔细倒看不出来。

“我来的时候没下呢。”阿让看着那片融化的雪花，喝了口热水。

“我要是说我不看呢？”安然转过身背对着阿让，语丝里故意带点严肃的味道。

“随你。”阿让捂着开水，全身暖和起来。

那篇文章叫做《心有猛虎，细嗅蔷薇》，阿让觉得安然就是那朵蔷薇，可她没有刺，那就让自己来当她的刺好了。看着安然拿起文章，阿让又喝了一口热水。

太阳和星星可以倒映在同一片海里，飞鸟和企鹅是很好的朋友，就像海绵宝宝和派大星会是永远的朋友。

三、能成为密友大概总带着爱

素纸梢头，春林初盛，肆意钩画，不及边角长存的墨染木棉。

安然最近有点儿不对劲，阿让感觉得到，有点奇怪，发呆，傻笑，皱眉，像在自导自演一部戏剧。阿让没问，她等着安然自己说。果不其然。

“阿让，我，最近，”安然低着头欲言又止，不时拿眼睛偷瞄阿让，发现阿让一脸迷惑，于是一闭眼，一咬牙，“有个男生向我告白。”八个字，把她最近所有的不对劲通通给解释清楚了。

“哦，我知道了。”阿让的反应很平静，没有出现安然脑袋中的惊讶和嘲笑。阿让看了眼安然，打趣道；“你不会以为我会笑话你，然后不理你吧！”

安然赶紧点头。

“安然，你知道你现在多大么，高二了，春心萌动一下很正常好么!”阿让一脸正经的表情逗笑了安然。

阿让知道那个男生，高高瘦瘦，说话很好听。她对那个男生说：“她就像个瓷娃娃，你不许欺负她。”男生点头。阿让觉得挺好的，只是为什么会有点失落呢?大概是以后只能一个人看诗经里的热冰，幻想北海道的青草睡在白鲸的旁边，思考地中海到底会不会消失。

还没等阿让数完，安然一脸忿忿的出现在阿让的面前，“你最近为什么都不等我，害我一个人！”

“你不是，那个……”阿让被突然的质问吓到。

“傻，”安然挽起阿让的手，“怎么会让你一个人走。”

过了很久，安然依旧和阿让一起走，阿让问为什么，安然风轻云淡，“就，没感觉呗。”

阿让停下脚步，给了安然一个拥抱。“哇”的一声，安然哭出来。阿让无措，只能拥抱。

是啊，如果没有感觉，为什么那么多人，就偏偏接受了他。

阿让觉得自己是白水，安然只是淘气的尝了一口烈酒，呛到了喉咙，甚至把眼泪给逼出来了。不过没关系，她身边还有很大一杯白水。

烈酒是爱情，白水是爱，只有尝过烈酒，才会发现白水最长情。

四、十年踪迹十年心

鹿港的轰鸣十二月仍在响，尼罗河的汛期也在七月如期而至。

地理书上罗列的一个个地点被安然指着，“阿让，我们以后要去好多地方。”

“对，东麓西岭，光怪陆离，那时一定要写一本书，就叫，《奇幻漂流日记》。”

高考来临，结束。安然笑着对阿让说：“阿让，你可要记着等等我呀。”

阿让从背包中抽出一个本子，递给安然，然后上了火车。车子在安然突然湿润的眼睛里模糊起来。翻开本子，“心”字被晕开，接着越来越多的字被晕开。

安然抱着本子往家走，街角的那只猫还啃着胡萝卜，大朵大朵的云像一座座空中岛屿吸引飞鸟，“阿让，你的字还是这么难看。”

海洋在热带雨林昼夜交替，夏天也可以飘雪冬天也可以落雨。

冰开燕来，一树一树的花开之后，阿让在校门口迎新的人群中，盯着从校车上下来的每一个人。

“阿让！”清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阿让知道是谁。

其实还有很多阿让不知道的事，比如第一次对话，安然就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爱，背书当然可以提示了；比如安然更喜欢看电影而不是动漫；比如那篇文章，安然也抄了一遍；比如安然知道阿让一个人走会难过；比如安然那时候哭是因为阿让一直在自己身边包容自己所有的棱角。比如安然也一直在特别特别努力的靠近阿让，她知道阿让在小心翼翼的接触这个世界，自己是她的陪伴者。

三加三加四，目之所及，岁月一意一孤行，十年踪迹十年心。

在那个雕朽镂冰的时光里，她们不曾听到过世界边境风里的战役，不曾见过落在山乡里的潮汐，不曾见过地中海的飞鱼，但她们有最为明亮的生命，有彼此最为幸运的翙翙岁月。她们有着最温柔的心，她们愿少年着鲜衣，愿世人深情，愿热泪盈眶的奇迹。

而我愿她们平安喜乐，爱有所得。

愿你，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