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动者的一天

早晨四点多钟天就亮了，司小南在睡梦多中醒来，听见远处隐隐约约传来机器的轰鸣声，附近有不知名的鸟雀在啁啾。昨晚司小南显然没睡好，上半夜眼睛开始疼，然后不住地流泪。他知道，眼睛这是教电焊的弧光伤着了。他原本一直留神着，但这一次还是出了点意外。

司小南强忍着疼痛，摸摸索索地起床，拿一条毛巾捂在自己的脸上，倒在床上和衣睡去。这时候他听见有两只蚊子发出的“嗡嗡”的叫声，这才注意到点的蚊香早就熄了。他于是又伸手从床头拿手了一片蚊香点上，屋子里顿时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终于捱到天亮，司小南惊喜地发现，眼睛能睁开了，不怎么疼了。他原打算今天请假休息一天，看来不必了。

六点多钟，司小南起了床，洗盥完毕，便踅到路边的大马路上。那儿有一男一女两名摊贩在卖早点。司小南要了一杯热豆浆，一枚卤鸡蛋，就着昨日端午节留下的一枚粽子囫囵地便吃了起来。

七点十分左右，宿舍门前的广场上陆陆续续围满了上工的人。戴一副眼镜的陈主管照例发表开工前动员令。十分钟以后，人群散去，潮水般涌向马路上。有骑着小巧电动车的，有骑自行车的，也有步行的……。劳动者的身影汇成了一条长龙。

天气渐渐有些热了。甲方穿着黄背心的监护人姗姗来迟，开始给施工人员开具各种票证。那些劳动者各就各位，登高的登高，动火的动火，也有使用临时电的，有帮着在一边打杂的。他们很快干得热火朝天，新的一天的工作就这么开始了。

老郭手脚麻利，上蹿下跳，活儿干得有模有样；小王系着保险带在高高的梁上焊机架，细致而认真，脸上弄得黑魆魆的，也顾不上擦一擦。司小南领着老刘和老王爬上高高桥架上，在窄小的空间里穿行。很快，几个人身上便汗涔涔了。

队长老王不经意间会出现在现场，一则给小郭指派新的任务，一则对大家进行监督。这是一个年代六十岁身材矮小的老头儿，说话叽哩咕噜，又快又急，像是与人吵架。听人说老王的口碑不行，脾气臭，剋人不留情面，跟老板干了十几年，身边的人都走了，连一个亲信也没有。司马南问小王，老王怎么是这种人？

小王说，他根本不是人，他是狗！

老郭说，你小声点，当心他听见！

“听见就听见，我才不怕呢！工作上他不敢指责我，说我的话根本不屌他！”小王满不在乎地说。

“那倒也是，他从来也不说我的！”仿佛为了在司小南面前证明什么，老郭也赶紧说。

看着老王骑车远去的身影，司小南若有所思：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觉得老王为人还算随和，也没什么架子。难道真像小王说的，时间久了，他就对人不留情面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