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啼哭

作者: 嗜睡患猫 | 来源:发表于2023-01-31 11:12 被阅读0次

“啧……”,我不禁失礼地吐槽了一声,若不是走在旁边那人远道而来,说想吃海鲜,我也不必遭受此罪,满脚踝都挂了污点。

福乐村的地面长年咸潮,在里面工作的人都穿着雨靴,来买海货的客人便没那么幸运,每踩在路上一步,总溅起一些水花,污水沾染在脚踝上,像是纯白画布上的几滴浓墨。

说起旁边那人,在国岸东面比较有名,做的是私家侦探的行当,大多处理婚内出轨的案件,少有的可能便是好人好事了,名字不大出众,就叫秦淮,算是我其中一名青年玩伴。

我通常鲜少来这里,但也不是对这片区没有了解。

福乐村是帝都有名批发海产的地方,因为当地村民靠着卖海货赚了第一桶金,便把村子改名为“福乐”,赚了第一桶金的村民大部分移民国外,靠着收租赚钱,少部分的仍待在那儿操持着旧业。

福乐村的店铺位于一层,往上便是住宅区,楼和楼之间的间隔只有一臂长,从下往上看,窗户外搭着的竹棍上挂着各种各样的衣服,湿漉漉地往下滴着水,下方便是错综复杂的黑色电线,就算是阳光普照的晴天,这里左穿右拐的巷子也被遮挡得暗无天日。

这里大多数是来帝都打拼的人,住的是逼仄的房,一间房子里面八个人,床位日结,白天的时候房里不见人,全都涌到大街上,福乐村也因此变得熙熙攘攘。

秦淮第一次来的帝都,见到这样的场景很是好奇,左右光顾着。

“别像个乡巴佬似的,说出去丢我的脸,收起你那好奇的眼神,我们快到了。”我看着他那神情不禁说道。

“这里可不像是闹市啊。”他嘀咕了一句,我翻了个白眼,权当没有听到,半点不想理会他,我环视一周,这里确实与我印象中的福乐村大相径庭,今天的在街上的人少得可怜。

几步路的路程,我便带他来到一家门面寒惨的店铺,虽不起眼,还有点破,可里面卖的海货真心不贵。

“王老板,给我来一斤濑尿虾、一斤花螺、四只螃蟹。”

那王老板也认出了我,表情不太自然,有些许闪躲,没有像平时那般干脆,嘴上張翕两下,欲言又止。

我有些许不耐,“怎么了,有事快说。”

王老板被我这么一喝,拿着胶袋的手一抖,差点脱了手,“先生,”他说话吞吞吐吐的,后面的话声音弱了下去,像是怕被人听见了一般,“听说你是干通灵的?对神神怪怪那些很是精通吧?”

我一听便知下文,正想拒绝,秦淮在一旁听了去,一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他无视我凶狠的眼刀,笑嘻嘻就道:“对对对,他就干那行的,你们这里是遇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吗?”

王老板挂着浓重黑眼圈的眼似乎有了一点光彩,没有了之前的浑浑噩噩,他还是可怜巴巴地看了我一眼,在我的默许下,他才娓娓道来。

那事好像持续了一段时间了,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福乐村每到半夜时分就能听到婴儿啼哭的声音,咿咿呀呀吵闹不止,半夜听了甚是瘆人,一开始住户们都不以为意,毕竟谁家都有可能降生婴儿的吧,时间久了,住户们都开始烦躁起来,这里住的人大部分是打工的,白天还有很多体力活要干,每晚被这么个婴儿闹也不是个办法。

依照住户的说法,那声音是从村尾那处传来的,也就是王老板店铺所在的区域,鲜少住人,村里派了代表白天时候在村尾的位置一家家地搜,势要找到那婴儿为止,至于找到之后怎么处置便不得而知,可奇怪的是,村代表的确是一家家搜了过去,婴儿是没找着,却在一间平层空置的房间里搜出了一大堆腐烂掉的海货,看那海货腐烂的程度怕是已经摆上了好几天的,散发着阵阵恶臭,可偏偏一旁又躺着些新鲜的,村代表把这发现公布了出去,在福乐村里掀起了轩然大波。

大家所关注的焦点一下子就从婴儿的半夜啼哭转到了那堆海货上,众所周知福乐村一层的店铺都卖着海货,数量上损失一些是常有的事,平时也不太计较,但这么一大堆被突然发现,各店铺的老板都纷纷关注起这件事的发展来。

村代表自从发现了那堆腐烂的海货后,半夜啼哭的声音也停了,大家也没当回事,不久后更是抓到了那个偷海货的工人,那人王老板也熟悉,是帮各家店铺运货的工人,姓李,名大富,王老板刚开店的时候,他就在这村里了,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做这运货工,与他的名字倒是大相径庭。

当时李大富被人抓到了之后还挣扎了一阵,矢口否认,被村代表拉着到了那屋子前却突然诡异地笑了,一改之前的态度,诚恳地应了下来,承认那是自己干的,还进了那晦气的屋子待了一会儿,连村代表都不知他在里面干了什么。

李大富在福乐村已经工作多年,劳苦功高,大家也愿意给他一次机会,李大富也向大家保证自己会改邪归正,踏实做事,再不行那偷鸡摸狗的事,这事也就翻过去了。

原本以为事情都解决了,却不想在李大富复工不久,那啼哭的声音又在半夜响起。某晚,他们半夜披衣就往村尾赶,为了抓住每晚骚扰大家睡眠的住户,那天动身的人除了之前的村代表,村头村尾都来了好些人,其中一个就包括王老板。

他们一行人巡着声音找到了那家住户,乌云遮月,天色漆黑,秋风在半夜刮出了阵阵寒意,他们停在了那门前面面相觑,谁也不敢推开那门,只因那平房就是那天搜出腐烂海货的房子,在这村子住久了的人都知道,这房子空置多年,里面逼仄霉烂得根本住不了人,就算是这里最省钱的打工人也不会住,他们这才反应过来,心里是一阵阵的后怕。

这哪有什么婴儿啊,但那声音也确实从那屋子里传出来的!

有人不怕死的,壮着胆子就说,虽是空置多年,怎知不是有人半夜住进去不交租金呢?那人这么一说又给了村代表勇气,他们几人恶声恶气,不顾里面是否真的有婴儿,一把把门推了开来,“吱呀”一声,那道残破的木门开了,几人探头往里看,里面漆黑一片,墙上有一个气孔,大约三分之一的小书那么大,只能勉强伸出去一只手,再多也是没有的。他们纷纷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灯光往里照射,房子里空落落的,哪里有一点住人的痕迹,空气里还飘荡着腐烂海货的腥臭味,他们心里咯噔一下,逃命似地往自己家里跑,有人还把鞋子给跑脱了。

自那晚起,那间房子就再也没人提起过,那木门就保持着那晚的样子,半开着,稍稍遮掩住里面的阴邪,而每晚半夜,村里的人依旧能听到那声时而尖锐时而细弱的啼哭声。

村里的人开始流传着鬼怪之说,渐渐就把福乐村传成了鬼村,村尾的人基本都搬走了,村头的还剩一些,除了店铺的老板还在继续营业,这里已经不复当年那般兴盛了,还在这里居住的人们却日渐萎靡,难有什么精神气。

我听罢,了然地点了点头,被这么一烦音骚扰确实不好受,但又能怎么样呢?

王老板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的神色,见我不仅眉没挑,眼没眨,嘴也没动一下,像是听了一件寻常事般,眉头瞬间便蹙了起来。

眼瞧着我一副不想帮忙的态度,他似乎也不死心,挣扎几许后终是开了口,“您瞧,这是不是怪事?我们不堪其扰,精神状态也大不如前,您能救救我们村子吗?”

说到后面居然哽咽了起来,一个一米八的中年男人,泪眼婆娑地站在我的面前央求着我,如若我不答应他似乎就要跪下去那般。

我不禁皱起了眉,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被一旁突发善心的秦淮制止了,“王老板,你这事就交给他了,他肯定给你办妥!”说完还朝我的肩膀上拍了几下,向我说道:“你说是吧?”

王老板一脸希冀地瞧向了我,我不禁扶额,不情不愿地说:“先说好,我可是要收酬劳的,而且酬劳可不低!”

“当然,先生能帮我们村子处理这么件大事,就是天大的酬劳,我们都得出!”

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说了,“带我去那屋子看看吧。”

王老板见我答应,脸上轻松了不少,嘴角的弧度也大了些。

我看了下日头,太阳位于正南偏西的方向,大约是下午三点左右,阳光倒是灿烂,只是村尾这位置的确人迹罕至。

王老板带着我们两人向村尾更里头走去,拐过一个巷子,拐角处便见一穿着清凉的老头,翘着二郎腿坐着,手里拿着根长长的烟枪,挺古老的那种,在那一点点地抽着,他的身前烟雾缭绕,他眯着双朦胧的眼看了过来,向我们吆喝道:“你们找的人不在,早就跑啦,跑没影啦……”

王老板向我投来歉意的目光,“先生,对不住啊,这老头啊,”他用手指指了指脑袋的位置,“这里不正常,常在那儿胡言乱语,你们可别在意。”

秦淮却不是这么想,他很是好奇地道:“那老头说的人是谁?”

王老板被他问懵了,支吾道:“我也不清楚,听村里的人说这老头是福乐村原住民,我来的时候,他就在了,就常坐在那儿抽烟,也没家人的,他嘴里说的那人估计也是幻想出来的,从来都没见着有人过来找他,但他见着人时便说那话。”

“啊,前面不远就到了。”王老板指着前方道。

我站在那破旧的平层屋子门前,这屋子只有一层,砖木结构,顶上盖着瓦片,此时已经长满了植物,绿绿葱葱,墙上的墙灰都脱落了,露出里面暗红的砖头,墙面上都是长年潮湿形成的霉斑,灰灰绿绿,上面似乎还长出了些绒毛,那道木门如王老板所说,残破地歪倒在了一边。

我伸手把那木门扶正,向外打了开来,正抬步想要进去,转头一看,王老板还战战兢兢地站在屋外,“怎么?你不进去?”我问道。

王老板眼里闪过恐慌,我见这屋也着实阴深也没逼他,“那就老实在外待着。”说完,我和秦淮踏进了那小屋里。

现在正值下午,屋里还能从缝隙中透入几缕光,不至于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墙上一米七左右的位置有个气孔,再无其他窗户,里面不大,一张单人床放进去后都显窄了,说是屋子不如说更像是关人的地方,但此时里面什么都没有。

秦淮天不怕地不怕,开着手机的照明功能在房子里胡乱照着。

多亏他那么多管闲事,我还是在屋里发现了一些陈年的痕迹,经年过去,屋里落了灰,使那些痕迹更为清晰,地上墙上,还有那堆腐烂了的海货残留的污渍。

秦淮举着手机的照明,神情不复之前的轻松,侧过头对我说:“你也发现了吧?你觉得那啼哭声是真的吗?”

我在墙角处蹲了下来,伸出手指摸了摸地上的痕迹,指腹摩挲了几下,“婴儿不至于,不过,这间房子怨气可不是一般的重啊。”

“怎么说?”秦淮问。

“感觉吧,白天如此,夜晚就更厉害了,我们先出去吧,等今晚。”

王老板见我俩从屋子里出来,热情地迎了上来,小心地探头往屋子的方向看去,“先生,怎么样,你瞧出来什么了吗?”

“嗯,今天半夜我会回来的,现在先出去一下,还有件事想问,你知道这屋子里住过什么人吗?”

王老板小心地瞅了我一眼,左右顾看,发现没人了才道:“原本我也是以为那屋是长久没人住的,可后来听村代表说那屋子从前出入的男人可不少,我猜里面肯定是住了女人的。”

我颔了颔首,抬步就要离去。

王老板又紧张地说:“先生,您还会再回来的是吧?”

“当然!”

“那就好,那就好。”

出去的时候,我又看见了那个坐在拐角处的老头,他也看见了我们,一下子从凳子上蹦了起来,举起手,指着我们吆喝道:“我就说那人不在,你们硬要进去,我说得没错吧,哈哈哈哈……”

声音不绝于耳,王老板生怕我被烦扰,立刻道:“先生,你真的不用管他,他就是个神经病而已。”

我又瞧了那老头一眼,没作声走了。

“秦淮,今天怕是不能弄海鲜给你吃了,我们先去吃一顿吧。”

饭桌上,我可尽了地主之谊,虽说没有自己亲手弄那么有诚意,但好歹也是应了远道而来的朋友要求的。

秦淮一边吃着,一边囫囵地道:“我不信你今天进那屋子没发现,别跟我说那些玄学,我看的都是实打实的证据,只要稍微细心一点,那些痕迹都能让人发现的。”

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那屋子进去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么大的怨气背后肯定有故事,那村子啊,不简单啊。”

秦淮又塞了一只鲍鱼进嘴里,“就那地上和墙上的指甲刮痕,那里以前肯定关着人,里面的人还想着能有人救它呢。”

“怕是救不出来了。”

“我也这么觉得。”说完,秦淮难得地沉默了,我们俩人相对无言吃完了这顿饭。

夜晚时分,我们依言回到了村里,夜晚的福乐村跟白天是天壤之别,一家家一户户都关紧了门窗,像古时宵禁一般,街上连条狗都看不见,只能看到四处乱窜的老鼠,争相抢着地上腐烂的海货。

如若不是王老板今天约了我,店铺该像其他住户一般大门紧闭。

村尾只有王老板一家开着微弱的灯光,我老远就瞧见店铺门前可不止王老板一人,还站了两个,我走到店铺前的时候,王老板眼神闪躲还是走到了我的面前,小心翼翼地说:“先生,您别介意,这两位是听说我请了通灵师过来瞧瞧的,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一个是村代表,另外一个是为了弥补自己罪行的,是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李大富。”

“那走吧。”我不在意地说,扫视了新跟来的那两人,两个都以颔首向我打了招呼,只我并没有理会,领着秦淮就熟门熟路地向那屋子走去。

几人到了那屋子门前,阴深深的,本不是萧瑟的季节却感觉凉飕飕的,几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寒颤,秦淮发现只有李大富面无表情,眼皮掀了掀,眼里却似乎闪过癫狂的神色,他紧紧地盯着那屋子,嘴唇抿得很紧。

那木门下午时分就被我打开了,此时又半掩了回去,我不得不再次把木门给拉开,今晚那门却不知怎的异常紧实,我使了点力才稍稍移动些许,“秦淮,过来帮下忙。”

秦淮会意,过来搭了把手,两人四手抓在木门边缘使劲地往外拉,“嘭”的一声,木门栓子直接断裂,木门歪向了一边,幸好我俩动作矫健,不然那门便直直摔在我俩身上。

我看了看那已经“躺”在一边的木门,带着深意地瞅了眼身后跟着的两人,低声道:“看来这里面有“你”不喜欢的人啊。”

门被打开,房子里迅速地刮起一阵冷风,直扑向我的面庞,我抬手掩了掩面,“好歹我也是来帮“你”的,给点面子啊。”

“你在跟谁说话?”秦淮站在我的隔壁,不解地问。

“我们进去,”这是我跟秦淮说的,转头又看向身后跟着的那些人,“你们要跟着我们进去吗?”

王老板面露惧色,村代表脸上泛青,李大富不见得有多害怕,默了一瞬,便说:“我跟你们进去。”

我的嘴角弯了弯,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我是第一个踏进那屋子里的,秦淮第二个,都相安无事,直到李大富踏进去时,地上那摊腐烂海货的污渍似乎开始涌动了起来,越来越多的水漫了出来,那水从一开始的红慢慢变成了黑色。

“开始了。”我说。

一阵大风又在门外刮起,旋转着,王老板和村代表都被刮得睁不开眼,原本已经烂掉的门又直直地把屋子给关了起来,屋里四个角落开始传来像婴儿那般的啼哭声,尖锐短促的呻吟声,墙上的细痕越发清晰,原本空荡荡的房子里依次出现了一些摆设,一张简陋的单人床,床的旁边是蹲厕,接着墙角处出现了两条铁链,一直延伸到床上,连接着两个铁项圈,上面印着斑斑血迹,再到后来,被褥上、墙上的血迹和头发粘腻在上面的痕迹都越发清晰,空气中渐渐飘散着阵阵排泄物和呕吐物的酸臭,如同身临其境一般。

秦淮再大胆也没见过这样的世面,当场就被吓得脸都青了,紧紧挨在我的身边。

我两眼清明,嘴角轻勾,“这冤魂被困在这小小方寸之地,自是冤有头债有主的,喏,李大富应该就是那个“头”了,可恐怕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秦淮忙问:“那该怎么办?”

“公之于众,把她从烂泥里拉出来!”

只见李大富缓缓走到那床边,慢慢蹲伏下去,两手熟练地拣起床上那两个铁项圈,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里透露着阵阵癫狂,爱抚着上面斑斑血迹,随着李大富的动作,屋内那尖锐的声音更加剧烈,似在抗拒一般,挣扎着,嘶吼着,只听得出“呜呜”地哭泣声,却是了无内容。

但我却听到了她的叫唤,她哭泣着,嘶吼着,似乎还能看到她污渍满脸的面容,和那双向往自由的眼睛,她在呼唤着“救我,谁能救救我啊……”

我闭了眼,所有的情绪都涌向了心头,再睁开时,情景突地变换了,此时屋内的声音更加尖锐,屋内被血染得通红,是皮肉被割开的声音,是骨头断掉的声音,稍许,屋内彻底黑了下去,隐约能听到铲子铲土的声音,一铲又一铲,然后是沉重的一声闷响,接着又是铲土的声音,一铲又一铲。

终于平息了,“救我啊……”,土里似乎还能听到那人的叫唤,李大富突地说了句,“谁都不可能救你的,你是我的,死了就是我的……”

他的声音很低很小,我和秦淮却都听见了。

我一脸无惧地盯着那个蹲伏在那摊腐烂海货污渍旁的男人,“是你干的吧?你把谁埋在那儿了?”

李大富深知瞒不下去了,他缓缓站了起来,看着我们的眼神露着凶光,我知他是想把我们几人都灭口了,轻蔑地笑了,“既敢做这样的事,不敢认吗?”

李大富笑得狰狞,“认也没事,她大约就是孤单了才每晚这么吵闹的,你们下去陪她了,她肯定就不吵了。”

秦淮吓得牙齿直哆嗦,躲在我的身后,“他不会真的要杀我们灭口吧?还有,这幻境我们怎么才能出去,我刚给警察局报案了。”

我睨了他一眼,赞他这次还算醒目,淡定地道:“差不多了,等听完那些声音,这个时候只能先避着他了。”

屋子里的情景果跟我想的一样,除了那啼哭声还在,倒是慢慢恢复了进来时的漆黑,木门似有松动,向一旁歪去,屋外少许的月光透过那门缝斜射进屋内。

“可以出去了。”

秦淮瞧见李大富那凶狠的样子立刻从门缝处溜了出去,我一边避着李大富,在逼仄的屋子里与他周旋着,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大,聚过来的人应该越来越多了。

我抬了抬眼,“你逃不掉的,就算你杀了我,她肯定也能从这屋子里出去,警察会找到她,她会回到家人的身边。”

“不会的,她只能在这里,她要留在这里陪我的!”李大富向我大吼了过来,像是失了智,不管不顾睇向我扑了过来,却是被突然破门而入的警察按倒在了地上。

那晚的福乐村彻夜不眠,破烂的屋子里几盏聚光灯亮着,几个警察把原先放着海货的地方挖出了个洞,里面果真扒拉出了一个麻袋子,因为有些年了,麻袋都变得破破烂烂的,上面沾着泥土,麻袋打了开来,里面躺着稀稀落落的骨头,把骨头慢慢拼接起来,竟真的是一副女性的骸骨!屋子外被扣押着的李大富眼眶涨得通红,拼命挣扎,想要冲进那屋子去,大声地嘶吼着:“别碰她!那是我的!那是我的!”

坐在拐角的老头疯疯癫癫地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大喊大叫:“怎么会!她怎么在这里,我都说她走了的,你们为什么还要找?明明走了的!明明走了啊!”

那晚警方破获了一单陈年的失踪案,死者叫陈玲,二十多年前她的家人就报了失踪,可那年的天网还没弄成,更别说这偏僻的村子里,拐卖是常有的事,陈玲就是当年的受害者。她那年也是来福乐村买海货的,进了那村,买好了海货,那老头看着这个漂亮的姑娘离开,可怎知她出了村口便被一早埋伏在那儿的李大富给敲晕抓走了,把她安置在了村尾那间平层空置的屋子里,割了舌头,用铁链拴着,陈玲在那暗无天日的屋子里没日没夜地受着李大富和其他村民的凌虐,她用手指抓挠着墙面,留下丝丝指痕,用头撞着那面土砖墙,额头磕破了,头发头皮都粘在了墙面上,可那细小的力气着实撼动不了那栋土墙。

陈玲的家人到过福乐村找她的,可那老头谎称他是看着陈玲离开福乐村的,她的家人就这么跟她错过了。

她的舌头被割了,说不了话,每天只能“呜呜”地叫,像是婴儿啼哭一般,可李大富不喜欢,他听了总会打她,她在他面前不敢哭,只能等李大富离开后,半夜才哭出来。

后来她被折磨得不像人形,在那乌脏的床上奄奄一息,李大富渐渐受不了与其他村民共享她,最后用那被褥活生生地捂死了她,然后把她分了尸,鲜血流了一地,因那屋子地处村尾,鲜有人来,风向又不是往村子里的,血腥味就那么被冲散了,李大富把她一件件身体放进了麻袋里,把她埋在了地底下,从此她在这逼仄的屋子里不见天日,困在这方寸之地,其他共犯都不敢声张,后来都搬离了村子,那老头知道了李大富的行径直接吓傻了,每天都坐在当年的位置重复说着同样的证词。

陈玲的家人收到了通知,把她的尸骨接回,安葬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从此,福乐村的夜晚再没听到那凄凄惨惨的啼哭声。

我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王老板和村代表为了感谢我赠了我不少干货,我转手就把一部分给了秦淮。

秦淮和我吃着饭,他用筷子挑挑拣拣的,一脸不忿,“怎么就有个这么个不是东西的村子!幸好最后被抓了,不然陈玲也太惨了,这都什么世纪了,还能有这样的事发生。”

我淡定地把一条蟹腿塞进嘴里,这哪是什么世纪的问题,只是有光的地方就会有影,陈玲只是不幸中的其中一个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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