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嫂

作者: 欣然_bd23 | 来源:发表于2018-02-09 13:17 被阅读305次
    我的大嫂

    五十二年前深冬的一天,大嫂嫁给大哥的时候,家里上有六十多岁的外婆,下有三个年幼的弟妹。当时二哥刚满十二岁,我不到四岁,妹妹还不满一岁,病了五年的母亲刚刚大病初愈,家里一贫如洗,

    大哥和大嫂同岁,他们结婚时,大哥差两个月就年满十八岁,大嫂再有一个月才年满十七岁。这是因为大哥出生在正月,大嫂则是同年腊月出生。

    大哥和大嫂结婚那天,小娘娘抱着我挤进了大嫂的新房,只见嫂子背对着我们坐在炕角,她身穿红色的上衣,上面点缀着米粒般大小黑色的小花,一对又黑又长的大辫子垂在脑后,显得十分好看。

    娘娘教我叫“新嫂子”(我们当地的风俗,对刚结婚不久的媳妇的称呼前面都要加上一个“新”字),我朝着大嫂叫了一声,大嫂转过身来,应了一声,往我手里塞了一颗枣。我这才看到了嫂子的模样,她长得可漂亮了,皮肤白里透红,圆圆的脸上嵌着一对又大又花的眼睛。我听到了闹洞房的亲友们都在夸赞:“新媳妇长得真好看!”这是我四岁以前留在我的脑海中最深刻的记忆了。

    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七十年代初,我国处于建国初期,国家正处于建设时期,全国上下所有家庭的生活都很困难。由于母亲长期患病,我们家更是一贫如洗。

    家里的土炕上只铺着一张用竹子编成的席子,仅有的几床被子也已经破旧的不成样子。晚上睡觉我和妹妹跟母亲三人盖着一床被子,二哥没有被子盖,睡觉时身上盖着父亲的山羊皮袄。大人身上穿的衣服是补丁摞补丁。而小孩子到了夏天,根本没有衣服穿。

    大嫂生自己的大女儿时,父亲从商店扯回了几尺花布,正当大嫂满心期待地希望父母为她得女儿做一床新棉被时,父亲却用新扯的布换了母亲和我及妹妹盖的被面,用我们换下的已经十分破旧的被子面给侄女做了个小被子。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大嫂并没有嫌弃我们这个贫穷的家庭。而是一门心思地和全家人一起,为改变家里的贫穷面貌辛苦劳作。

    大嫂心灵手巧,自从她和大哥成家后,父亲和哥哥们的脚上有了鞋子穿, 身上穿的衣服在大嫂的巧手缝缝补补下,虽然依然破旧,但是看起来十分整洁。

    在生产队里,原来我们家六口人只有父亲和大哥两个劳力,年年吃救济粮。大嫂结婚后家里七口人有三个劳力了,家里的生活逐渐地得到改善。

    大嫂虽然身体瘦弱,力气小。但她在生产队劳动中,从不甘人后,没有一样农活能难得住她。在队里从队长到社员,没有人不佩服她的。

    六零年,父母将三哥送养给人,换回了救活全家人赖以生存得粮食。母亲因此思念成疾,卧病在床后,外婆暂时寄居到西川的二娘娘生活。大嫂得知情况后,主动提出将外婆接回家赡养。外婆回来后,大嫂尽管很忙,但她只要有空,就给外婆洗衣做饭,尽心伺候。三年后,外婆含笑离开了人世。

    在母亲五十一岁那年,因耳闻三哥被养父毒打,痛苦过度,一口气憋住上不来,一连七天七夜都没有睁开过眼睛,家里人给母亲连棺材和老衣都准备好了。

    正当全家人伤心欲绝之时,母亲在医生的救治下,活了过来。可是由于母亲脑子缺氧时间太长,从此以后,母亲整日呆呆地坐在炕上,生活无法自理。

    母亲得病前,二哥和二嫂已经成家,随着一个个侄儿侄女的出生,全家已经有十一口人。为了便于生活,由父亲做主,一家人分成了三家。

    母亲生病后,我和妹妹还小,不会照顾母亲。父亲每天还要到生产队出工,挣工分养活我们。

    在这十分困难的时期,大哥和大嫂主动向父亲提出,母亲由他们照顾。大哥在外工作,实际上大多数时间是大嫂在照顾母亲。真是想象不出,大嫂是怎么做到既要参加生产队劳动,又要照顾重病在身的母亲和自己年幼的三个孩子的。

    在从此以后的近三十年里,母亲一直由大嫂照顾,在她和大哥的悉心照顾下,母亲的脑子恢复了正常,老年后生活能够自理。

    父亲进入老年后,脾气很大,经常因为一件小事和大哥大动肝火。一次,父亲不知因什么原因用棍子打了一顿大哥,然后却离家出走了。过了几天,父亲回到了家里。当时,大哥不在家,大嫂为了让父亲消气,待父亲坐上炕头后,大嫂给父亲泡好了茶,还给父亲烟锅里装上烟,双手递给父亲。她在用行动在替大哥向父亲认错。

    父亲为了家人的生活,一辈子都不停地在田间劳作,把一身的力气都用完了,步入老年后,父亲行动不便,生活无法自理。父亲吃饭有困难,大嫂就亲自给父亲喂饭;父亲每次把粪便拉在了裤子上,大嫂从不埋怨父亲,而是默默地把父亲满是粪便的裤子洗干净。父亲卧病在床整整三年时间,由于有大嫂的精心照顾,父亲没有受过一天罪。

    大嫂不仅孝顺老人而且对于我们兄妹照顾夜得非常周到。母亲得了重病到大嫂家生活后,父亲和我及妹妹的一日两顿饭,由我一边上学一边做饭。母亲得病前,刚过十三岁的我连开水都没有烧过。那时,我们的主食只有玉米和高粱。特别难做,我做出来的饭特别难吃。大嫂看在眼里,记在心中。她和大哥多次向父亲提出,把我们两家合成一家,由她照顾我们的生活。可父亲考虑到照顾母亲,已经给大嫂增加了很重的负担,合家后大嫂得负担会更重。所以坚决不同意。

    我考上高中后,要去三十里外的学校上学。为了不影响我上学,大哥和大嫂再次向父亲提出合家,可父亲还是不同意。大哥和大嫂请来了伯父和堂哥说服父亲,还是没有成功。最后,大哥跪在地上清求,父亲这才答应了合家。

    两家合成一家后,全家大小共九口人的生活,都要大嫂一个人照顾,大嫂更累了。生产队里当队长的堂兄和户子里最能干的一位堂兄看不下去,不止一次地劝说嫂子让我退学,可嫂子告诉他们:“只要妹妹能学习,就让她上学吧!我不耽误她的前途。”

    我上学时,每周周末回家要带干粮。星期日上午,嫂子在利用在生产队劳动中途休息时间,赶回家为我准备一周的干粮。家里人吃的是粗粮和黑面,嫂子给我准备的干粮里,一半是白面一半是玉米面。不仅如此,还给我带上煤油炉子和一些白面,让我用白面在附近的油田单位换面条煮着吃,这在当时我们整个学校是绝无仅有的。

    我高中毕业后,参加高考落选,当上了一名民办教师。开始还不被县上认可,尽管在一年多的时间里,一分钱的工资都没有领到,家人还是支持我继续教学,是因为有机会继续参加师范录取考试。那段日子,我每天早晨只能给家里担满两大缸水,家里的其他什么活都干不上,嫂子从来没有怨言。

    在此期间,有两件事至今让我难忘。一次,一位堂嫂来家里串门,看到嫂子正准备做的两双一大一小的棉鞋,问嫂子在给谁做鞋。嫂子回答:“在给大妹妹和大女儿做,大妹妹以前脚被冻伤过,先给她做成,以免今年脚又被冻伤了。”这话刚好从外面担水回来的我听到了,感动的我眼泪都流下来了。

    另一件事是嫂子到学校给我送包子的事。那时,又一次的高考时间临近,每天下午放学后,我一个人留在学校复习功课。我所工作的学校离家五六里路程,那天下午,嫂子要到学校附近办事,就从家里给我带了几个包子送到了学校。我从嫂子手中接过冒着热气的包子,一股暖流从我的心底里流过。

    大嫂看到学校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复习,无不担心地对我说:“这么大的学校,你一个女孩子在这里复习,太不安全了。从明天开始,你放学后回到家里,找个安静的地方复习吧,家里的活不用你干。”嫂子关心我的话语,使我非常感动。

    从那以后,我每天放学后回到家里复习功课,家里的活再忙,嫂子也没有让我插手。

    可是,那年参加师范录取考试,我以一厘之差而又一次落选。得知消息后,我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就想寻死。我开始绝食,大嫂非常担心,她一边劝说我,一边亲自给我喂饭。那时,母亲还在病中,嫂子对我做的这一切,比母亲做的还要周到。

    1989年11月7日,我的二哥因车祸而离开了人世。对于我们家来说,真是天都要塌下来了。在这全家人都悲痛欲绝日子里,是大嫂帮助大哥为全家人撑起了一片天。

    大嫂和大哥结婚时,二哥刚满十二岁,他见证了大嫂为家里的付出。二哥虽然嘴上不说,但他从内心十分敬重大嫂。大嫂对二哥,比亲弟弟还要好。二哥的去世,大嫂十分悲痛。但她强忍着悲痛,劝慰悲痛欲绝的父母,安抚二嫂和两个侄儿,帮助大哥为二哥处理后事。

    二哥去世后,大嫂对二嫂和两个侄子关怀备至。尽管那时家里还不是十分宽裕,过年时,大哥和大嫂把二嫂和侄儿接回,还亲自为二嫂和两个侄子缝制了新衣服。每逢寒暑假,侄子们回到家里,大嫂都笑脸相迎,给他们端吃端喝。二嫂和侄子们从心里感谢嫂子为他们的付出。

    三哥成家后,他的养父养母让三哥和三嫂分出去单过。他们只分给了三哥和三嫂一孔窑洞和很少的粮食,根本无法糊口。大哥把三哥和三嫂从深山里接了出来,在他工作的县城附近的生产队落了户。

    年轻的三哥和三嫂不会过日子,大嫂手把手地教他们料理生活。每当夏收和秋收季节,大嫂跟着大哥到三哥家里帮他们抢收粮食。三哥的两个孩子出生后,三嫂一个人照顾不过来,大哥和大嫂把他们三岁的女儿带回家照顾。侄儿上初中后,大哥大嫂把他领回老家上学。

    在大嫂刚上五十岁时,可恨的病魔就缠上了她。她被医院查出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十几年来,大嫂顽强地和病魔抗争着。今年五月份,大嫂在北京协和医院做了开胸手术,手术非常成功,目前正在痊愈中。

    大嫂和大哥结婚五十多年来,她孝敬老人,关心兄妹,照顾子侄,为了我们的家呕心沥血,辛苦付出,她是我们全家人的功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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