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在造物主创造的大自然中生活、行走、辗转、奔跑。
我们在不知不觉时就匆匆走过了许多年,许多岁月。
我回想这些年走过的路程,从六岁随父母“闯东北”开始。记忆里坐火车,走了很久很久才下车,终于到达目的地。一个狭小阴暗“囚房”似的小屋子就是我们家了。我和妹妹、父母,四口人在这小屋里度过了我童年两年的时光。
依稀记得“囚房”小屋门前曾圈着房东家的一个小菜园。初来乍到,父亲经亲戚介绍去当地化肥厂没日没夜地卖苦力,体弱多病的母亲像母鸡护着小鸡一样,每天带着我和妹妹圈在这个小房子里。
母亲说我小的时候胆子极小,也很听她的话。
一天,背着母亲,我到门前的园子里拔了几根小葱,拿回来偷偷地藏在屋中的被子垛里。晚上睡觉时,母亲打开被褥铺炕,发现藏在被子里的小葱早已经变蔫。在她的追问下,六岁的我吓得哆哆嗦嗦地对母亲说:“妈,别打我,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我们在这里度过最穷困的两年,母亲也在这房子里病了两年。
两年后我们搬家了,借住在亲戚家闲置多年,郊区的土坯房里。父母简单的收拾过后,带着我和妹妹,用一辆双轮手推车推着全部的“家当”住了进来。
屋中没有水电,只有一口手压洋井,屋外是一个大院子。房子是胡同里走到头的最后一家,当时全家都不明白,为什么我们家的房子最低洼。凡是大雨天,胡同外面的水就都会倒流进我家的院子里来。因此在邻居们口中,我们家有一个特殊的名字叫做:“大坑那家”。
父母就在靠近房子的一面挖了一条水沟,以便顺水,其余的地方除了留出道路外,剩下的都被母亲打理的井井有条,种上了各种蔬菜。
父亲买来一包包蜡烛存放在家里,在每个夜晚我们的小草坯房里,烛光摇曳,饭菜飘香。飘出来的也是一家人的幸福与温馨。
后来从隔壁一个乡下来串门的很老的爷爷口中得知,我家这房院如此低矮的原因竟是:这里曾是埋葬战死的“日本鬼子”尸体的“万人坑”!他说那时候他还年轻,还曾和人们在这个坑里扒过死掉的日本人身上的手表、钱物等,人们管那叫:“扒洋捞”。
知道这个原因,我们全家着实吓了一跳。但是也没有别的地方可住,只能硬着头皮接着住下去。
记忆中的一次,天阴沉沉的,我和妹妹正在院子里玩耍,天上的雨突然就哗啦啦的下了起来。不一会儿,胡同外面的水如同泄了闸一样全涌用了我们家院子。父母挖的积水区已经不管用,整个院子都泡在水中。
雨停了,天也晴了。见没办法走路,父亲找来了一些石块挨次放在水中,上面铺上一些旧木头板子,我学着大人的样子才可以在上面买勉强行走不掉在水里。满院子的水两三天之后才渐渐偏向院子更低的渗水区,不知怎的水里竟出现两条泥鳅被父亲看见了,我就不停的在那个搭的木板桥上走来走去,想找到水里的泥鳅。
母亲用手扒着门向外观看满院子里的水,愁眉不展的她,不时的叹着气。而在我的心里,这一汪院子的水,这座小木桥,就是我的乐园。
水慢慢被土地张开口吞吃了。
泥鳅影子我也没寻见,心里真是失望至极。但我心里猜想:泥鳅一定是被埋在大坑底下的日本人吸下去了!
我先上学了,每到放学的时候,都会在家门前的胡同口,看到妹妹那个幼小的身影。一见到我,她就说:“我早就在这等你了!”
两个幼小的身影一路有说不完的话朝家走去。后来我生病休学一年之后,再次上学,就和妹妹成了同班。这条胡同口到家的小路也见证着我们形影不离的美好岁月。
在这低矮的房院里住了三年, 我们终于还是搬了出去。新家离这里步行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在一座小山脚下的偏僻之处,父亲在那里盖了新房。
记得当时在我小学三年级的作文里是这样介绍我的新家:我的家座落在一座小山脚下的“排灌公司”院内,这里的墙边长着“龙须柳”。每到春天,这些柳树就吐出一条条绿色的须子,随风舞动;每到夏天,小山上就开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儿,我们常常用它们来编花环戴,美极了;到了秋天,小山上满树都挂着红红的野山丁子果,酸酸甜甜可好吃了。这里还有一排排库房、大花坛、篮球场,还有一个月亮门……
到了冬天,这里就是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现在想起来,那里的生活可不是用只言片语就能说清楚的!单单就是那深秋库房边的路上,大朵大朵的浅紫色野菊花,不知带给了我多少对少年时代,那纯净美好时光的追忆!
事实上,当年我们是住在一个以销售水泵灌溉的排灌公司院内,这个公司的院子后面,是一片空旷的大菜地,我们的房子就盖在那片菜地之上。
每一个夏天晚饭过后,我们四姐妹都是在这个公司的小广场上度过的。我们捉蜻蜓、蜜蜂,在大水泥管中玩耍,四个孩子拉着一小车水回家。一路滴下星星点点的水花,一路也洒下我们那难忘的年华……
很多年前,那个公司的后院只住着我们一家,几年后,父亲在那里开办了木材加工厂,别人也相继在那里安了家。
很多年后,我们都已长大,四个姐妹相继又走出了这个家。她们一个个背起行囊去了别的城市念书。做了新娘的我,被老公带着一排车队和一群人马,欢天喜地地娶进了他的家……
现在父母是真的老了,我都已经到了他们当年盖那房子的年纪。
我的孩子也曾在那里陪伴外公、外婆度过六年他的难忘又快乐的时光。他曾跟南方的小朋友说:“他有一个家;在中国、在东北、是外公外婆的家!”
人的一生中有许多难忘又美好的时光,也许是在童年、少年、青年、中年、或老年。当我们暮然回首,对往事的一瞥或睹物思人的瞬间,都能带你回到那些时刻,那些深藏心底,又从不曾遗忘泛着光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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