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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野之春)入春以来,心情总不宁静。深夜常从梦中而醒,凭窗听一夜春雨,屏前敲几行文字,反复默读,却无形式,亦不达意,总是无端感叹一会,怅然一阵。于是白日犹感倦意,诸事懒怠不行。
正好周末,刘叔电话相约,说起故乡云合山村,此时陌上野草正熏,桃红李白,更兼梨花飘飞;暂邀文友几位,聚茶赏花,谈谈诗文,不失雅事。
于是记起前几日读过的一篇文章《有一个理想的身份叫文人》,其一段文字,窃合心意——
“在文人的世界里,快乐总是简简单单,净几明窗,一轴画、一囊琴、一瓯茶、一炉香、一部法帖。小园幽径,几丛花、几区亭、几池水、几群鸟、几片闲云、几块峦纹可观的石头,从这些平常不过的事物中他们都能寻到一番仙逸的快乐。”
我虽不称文人,然向往之情油然而生,于是欣然同意。
车行田野山间,穿花度柳,绕村跨桥。驻足间,犹见桥下一河春水,几场夜雨,河水渐盈,润草携萍,河面一片青绿。
两岸丛生杂树,枝吐新叶,清新爽绿。柳枝倒垂,叶苞轻缀,微风处,斜弄舞姿,半推半就,若送若迎;更有麻柳,俊逸挺拔,其枝蔓延合抱,若君子拱手相让,谦谦之姿,彬彬有礼。
偶有飞鸟击水而起,时停留,时腾飞,时隐于水草深处,时潜入绿水之中,“叽叽”之声不绝于闻。
生为渔者,最慕此景——若能布下一根鱼竿,静坐河沿,迎斜风,沐细雨,用细线轻坠,费一日之光阴,点破这一汪绿水,不为得鱼,却得浮生一日之闲,岂不乐极?
或者学了渔翁,驾一叶小舟,船舷立几只鱼鸟,长篙点动水面,划破柳烟,荡一阵绿的春皱……也算幸事!
无奈文友电话催促,言及山弯花更好,山更幽。于是欣悦,及至山巅,其景果然。
远望山弯,金玉铺地,黄的菜花,一串串,一簇簇,连接成片,风送花香,迎鼻扑面,咽喉一袭甜蜜,心中一阵畅然。
山林更植杂树竹丛,松柏长青,碧若墨染,其姿或挺拔,或曲枝,密密层层,连缀成线,随山形逶迤而就,如苍龙游动,蜿蜒盘旋。
村前屋后,竹丛飘逸俊秀,一丛一片,若烟若霞,微风过去,龙吟细细。其间白墙翠竹,点染成趣,青瓦炊烟处,鸟鸣虫飞,其声清脆悦心,留人静听;蜂蝶俱来,花下喧然。更兼鸡鸣狗吠相闻,犹不见黄发垂髫,或可得怡然之情。
当然有桃,亦应有李。
沿山间小径置身桃林,其枝稀疏横斜,上缀桃瓣,数朵成串,相拥成林。其色粉中带紫,如胭脂轻敷,浓淡相宜;其形如星,瓣如薄羽,晨雨附其上,蹙眉垂泪,未免顿生怜爱之情。
曾记黛玉初入贾府,始见宝玉“眉如墨画,面如桃瓣,目如秋波”。想这一见,便已私心相授,从此镌刻于骨髓之中。
花之艳,观之于形色,动之于心性。春暖花开之时,万物萌动情性,生命蠢蠢欲动,翻滚着无限情思。只是桃花之艳,见之摄魂夺魄,欲痴欲醉,所以一见倾心,《诗经.周兰.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古人见桃花,便想到美女和家室,所以旧时人称动情移性者有“桃花运”,想那时黛玉之色,也该面若春桃,低眉羞视罢。
至于李花,古人说它色白而孤冷,有一种纯洁的气质,所以只可远观,而不能近触把玩。
唯有桃林下的小径,草叶微青,野花遍地,雨露中,牵连出无限的春愁别意。“陌上草离离,故人归不归?”似乎在寻问,也似乎在期盼,只是故人的心,你远在天涯,可是知也不知?
或许像那个深情的男人一样,睹野花而思人,心中暗暗地想,口中轻轻地嘱:“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我立定山岗,再回首,观这红与白,绿与黄之间的春色,轻风抚来,鸟鸣不歇,时生离尘脱俗之感,心静如水,便无所谓思念与离愁。
于是突然想起秦少游的几句小词:“小园几许,收尽春光。有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远远围墙,隐隐茅堂”之句。
有幸的是,我有几位好友,能围在这茅堂下聚茶谈文,评说千古文章的经国之事,颂天下太平的昌盛之世;或者论道诵经,究老庄之理,叹人生悲欢离合,及至暮色渐浓,茶汤犹淡,然余温尚存,兴致未尽。
夜深人静,方散思归。归去之时,脑海留存一片春色,心藏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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