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东巴克
18年八月初，你去世已一个多月。
你是我最好朋友之一，你的的离开，其实并没有让我极为悲伤，如同你的离开并没有让我感到猝不及防一样。因为，早在半年前，我已经有所预料。
2018年6月15日，刷朋友圈无意间看到你去世的消息。如同半年前，也是刷朋友圈无意间看到你大病的消息一样，我颇感震惊。
我很抱歉，过了这么久，我才能静下心来惦念你。或许是我太忙了。也或许，是我一直不愿意去想，一直在逃避，逃避你真的离开了我们，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
我是一直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的。
我的潜意识里，你还活着！还有好多好多记忆。
我和你的初识于小学五年级，这也是初中后我们成为朋友后所得知的。
说来一切也都是缘分。小学五年级，不知道你从哪里转校到我们班级，匆匆一学期后，又不知道你转校到哪里去了。
如果不是几年后家里盖新房，和你大妈成为邻居，也许，我的脑海里，根本不会记得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
初二暑假，你到你大妈家里玩，我们又遇到了。那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你是我小学同学。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很快又熟悉了起来。那个暑假我们一起打羽毛球，一起在午后懒散的时光去茶园散步，去河里捞鱼，还一起写假期作业，你总会夸我学习好，会将学过的知识用在生活中。现在想想，真可笑，我学习其实不怎么好，甚至有些时候，还总会觉得自己比别人蠢呢。
那个暑假的时光无疑很快就结束了。以后每年的寒暑假，你都会来你大妈家玩一段时间。每次听说你来了，我都会高兴好久好久。我想，你也和我一样兴奋吧。
每每晚饭过后，夏日的黄昏，太阳刚好落下山头，只留下一丝余晖不舍地照射在远方的山腰上，一明一暗。茶园里，两个快乐的少年享受着凉爽的河风拂过面颊。那时候，我们都还小，但是我们却总爱一起谈论人生，一起聊好久好久。
我早已记不清那时候我们说过什么了。我只记得，每次谈论到未来，我们都会很向往。
时光匆匆，后来我们都在同一所高中。
高一的时候，我们却也只是在一起玩耍了几次而已。有一天你突然对我说，你不想上学了，你要出去闯一闯。我劝过你，你说你想好了。
后来，你一个人去了北京打拼。
没有一技之长，没有学历，那就从端盘子做起。
你去了一家大型连锁餐厅，认真做事，从端盘子开始，一步一步当上了小领班。我知道，你为人随和，努力工作，短短几年，你就升职了好几次，月工资也拿到了将近10k。这在北京不算什么，可是这却是你辛苦付出得来的，是你不断努力不断成长的见证。
每年过年回家，你也总会找我聚一聚。给我讲北京的故事，给我说外面世界的精彩，还有无奈。你还说，你在那边经常会见到明星去吃饭，你说出来却也显得平平淡淡。当时对于我这个土鳖来说，很不能理解——见到大明星不是应该激动的不行了吗？为什么你却没有一丝激动呢？直到后来我也长大了，我才有所理解——见到明星的确没有什么了不起，他们并不会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任何改观。
因为受你的影响，高考那年，我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努力考上北京的学校，一定要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后来的事，也就没有想象那样，高考成绩并不好，留在了西安。
大学期间少有的几次通话，你也总说我学习好，以后毕业了要和我混，虽然我知道只是调侃，但是每每想到自己大学其实学习也很一般，混的也不怎么样，总会有一种深深的内疚感，总会觉得，对不住你的期望。
我把你当做人生中少有的好友之一，当然也很幸运，你也把我当做很好的朋友。我只记得，你对我特别好特别包容。
记得有一次你要离家去工作，还陪我一起去街上买日用品，而且还是你付的钱。你只说，你工作了，你可以挣钱了。还有一次我们去吃烧烤，也是你付的钱，你还说，你工作了，你挣钱了。虽然两次加起来也不过一百来块，但是那一份感动却常在。
后来，每每生活中有经济困难，我第一个想到能借给我钱的人就是你。虽然一直没有向你借过钱，但是终归有困难时，会想到有一个朋友能够帮自己，心里也会暖暖的。
俊哥，你知道吗，你留给我的印象一直是活泼爱笑但又成熟稳重。以前我从没想过你为什么会是这种性格人，直到你离开了我们，我才明白。
我和你最后的一次电话聊天，还是去年年初的时候。你告诉我考研加油，说过年再聚。那时候我以为，等我考研结束，回家咱们还能再聚。
考研结束以后，我很清楚自己考不上了，我决定二战。那时候我发誓，我再也不向家里要一分钱了。所以寒假和肉哥一起干兼职，我想，那就等以后有时间再聚吧，来日方长。
也就是那个寒假，下班的公交车上，肉哥无意间刷微信，看到一个水滴筹的募捐，点开一看，这个人居然是你。我俩当时就懵了，看了好几遍照片，始终不敢相信是你。可是看着文字介绍，也不得不让我相信，照片中那个得癌症的人是你。
那个寒假我身无分文，我和肉哥一共捐了好几百，我又发微信发微博希望朋友们也能捐一点，我知道这些钱对于你的手术费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是，我也只能很抱歉的说：我尽力了。
过年三天，我回了趟家。我把这件事告诉姐姐，她说陪我一起去看看你。
热热闹闹的新年。屋外，爆竹声声，烟花美过天际，四处都是团圆的欢声笑语；屋内，你和你的亲人们也坐在一起团聚着。
推开门的那一刻，一屋子我不认识的人都看着我和姐姐，气氛有点尴尬。我看向你，却有些生疏感——不是我们好久未见，而是我不敢相信，现在的你为何这么憔悴，头发推光，眼神有些空洞，脸上也没了什么笑容，反应也慢了好多，我有些怀疑，眼前的人真的是曾经那个爱笑又帅气的俊哥吗？
我知道的，只是半年前你在北京，上厕所突然晕倒，毫无征兆。后来检查出来是脑癌，开了刀，暂时保住了性命。
你见到我来了，也没有起身，只是脸上露出来笑容。我知道，应该是你脑部开刀，行动不便，我赶快坐到你身边，拉着你的手，问着你的状况。你也很用力地回答着我，只是声音沙哑，我听不太清楚。
我感觉到了，你说话很费力，我也不敢和你多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你身边，拉着你的手，和你的亲人寒暄着。曾经滔滔不绝，如今有话也不能交流。
看着你的样子，我内心五味杂陈。
……
陪了你一会儿，我和姐姐也要离开了。我把提前准备好红包给你，虽然不多，但我想能帮一点算一点，也希望开春以后，你能痊愈。
我拿出红包，你却推给了我，我又给你，你再次推给我，来回几次，你似乎有些生气。我只好把红包放在桌上，起身离开。可是这时候，你却站起来了，拿着红包走到我面前，狠狠地在我肚子上给了我一拳，我知道，你真的生气了。我拿着红包不敢再给你，你瞪着我，那个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掉——生气的眼神中，更多地透出了生离死别的味道，有你受的苦，有对生的渴望，还夹杂着对我喜怒哀乐的好和祝福。
或许你和我一样知道，这次离开，也许以后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再见了。
离家以后，我隔段时间会和你微信聊几句，你也总是用沙哑的声音回复我“好”、“嗯”、“行”……
后来发消息，你也没有回复我了。我猜到，可能你病情又加重，又去做手术了。我有感觉到，也许，你的命不久矣……想到这些，我就挺难过的。
一个多月前，得知你去世的消息。
我很久没有回家了，人在江湖，迫不得已。你走了，我也没能回去再看你一眼。
你走后的几天里，我从父亲母亲那里，听到了更多关于你的事。母亲说，她也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
原来，小时侯，你亲身母亲就去世了。从小你就和你父亲还有后妈生活在一起。具体你的父亲和后妈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我并不了解。不过，我所能猜测到的，你的童年应该也不怎么好吧。毕竟没有亲妈的孩子，怎么会活的很开心呢？而这些事，你也从来没有给我说过，你吃的苦，一直埋在心里。
还有后来你去北京北漂，一个人无依无靠，吃了多少苦，我也不得而知，而你也从来没有向我没有抱怨过。
你生病的这半年，又受了多少苦？我想象不到。一个人辛辛苦苦好多年，生活终于有点起色了，结果老天真会开玩笑。
我还从母亲的口中得知，你走后，身体大部分能捐的器官都捐了。
得知你捐器官，我有些忍不住了，热泪盈眶。
我从没想过，你这么让人出乎意料。我一直以为，去世后会捐器官的人，应该是那些有思想有文化的知识分子。我没想过，一个连高一都没上完的小子，能有这样的思想觉悟。这一刻，我对你异常佩服。我觉得我思想挺正的，我经常给别人讲大道理，没想到，你的思想才伟大，我不得不承认，你救赎了我。
彼时，我才理解，为什么你还那么小，却很爱笑很成熟了。
原来，真正热爱生活的人，是你。
讲真的，我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来你有过任何抱怨。你尝试了生活百种苦，却还积极阳光，笑着面对所有的苦难。即使离开了这个给你带来很多苦难的世界，却还选择给这个世界做出最后的贡献。
原来，你深深爱着这个世界。
虽然你真的走了，但你还活着。你捐献的器官，会让更多人的活下去！没有多少人会记得你的名字，但是我会记得——你是平凡中的伟大，你还会活在我心中。
最近也总是会看到朋友、校友以及远处的陌生人，正是花一样的年纪，却得重病，却要夭折。面对这些，只能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我们活着的人，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为什么还要那么多抱怨，为什么不好好生活呢？
世事无常，明天和意外，我们真的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所以我们活着的人，就要好好生活，就要可劲牛逼！
有梦想，就要努力去实现；喜欢做的事，就抓紧去做；遇到喜欢的人，就要勇敢表白……
我发过誓，要改变自己。现在，我也的确在改变着。俊哥，谢谢你，让我明白了很多。
活着的人，要可劲牛逼！
俊哥，一路走好！
二零一八年八月五日至十一日
西安.雁塔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