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奶豆大人
有些人是能一直女孩的。
咦？世界怎么倒过来了？
一、
“滴答”、“滴答”……
桌上的静音闹钟坏了。
它本来是静音的，走着走着，秒针运转的声音越来越大。看书时吵着我，玩电脑时吵着我，睡觉时我被它吵得崩溃。
它仿佛我生命的血条，每失去一秒钟就大惊小怪地提示我，让我无论在做什么，都倍感压力，烦躁无比。
我索性扔掉了它。
我24岁。
在这样的年纪，我最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提“ 老 “ 这个字。只有我才有资格说自己 “ 老了”。
“ 老了 ” 这个话题，现在经常出现在我的大学室友群 “ 6009 forever ” 里。
“ 好烦。” zz说，“ 现在走到哪里都被别人喊学姐。”
我们安慰她：“ 没事，还有那么多女博士比你老呢。”
zz随即发来了一张图片，是她最近的一张照片，问我们：“ 搭配地怎么样？好不好看？”
照片里，zz穿着熊本熊的连衣裙，一双红色的厚底帆布，露出白色堆堆袜的花边，斜背着一个猫咪挎包，笑得很灿烂。
我们在下面纷纷吐槽：“ 你简直可以把动物园穿在身上了。”、“ 穿得好嫩啊，简直像小学生。” zz发来一个“ 打死你 ” 的表情，然后说：“ 不想再被叫学姐了，一定要装装嫩。”
随后，YY发来照片，让我们赞扬她新剪的刘海——薄薄的空气刘海，减龄10年。
二十四五岁，是最尴尬的年纪。这时候，我们会在生活的一点一滴中，突然找到自己老去的痕迹，心生惶恐，拼命地摇头，不想承认。可是时光催人，只好不再固执，无奈地叹口气说：“ 老了，真的老了。”
我妈说：“ 现在你唉声叹气，等你啊，30岁了，脱胎换骨成为真女人了，就心服口服了。”
大概是吧。孑孓即将蜕变成蚊子的时候，可能也很害怕自己新生的样子。
二、
我调到了另一个城市工作。
我在家里收拾行装，准备带几套穿着就像一个白领的衣服。
黑色碎花、粉色连衣裙、蕾丝短裙、带着大蝴蝶结的，公主袖的。满床的花花绿绿，现在却不好意思再穿着出门了。我的衣服不多，每一件衣服都是我的回忆，所以根本不舍得丢掉。苦笑了一下，仅抽出两三件能穿的，其余的又认真折好，放进衣橱里埋葬。
蝴蝶结、蕾丝边、粉红色……这些少女的标志，好像离我越来越远了。我现在的生活，变成一副巨大的黑白灰雕刻画，充满着成熟的性冷淡风格。我的审美发生巨大改变，拾起以前打死都不愿意穿的款式和颜色。
女人？我对着镜子看自己，挤眉弄眼，寻找鱼尾纹的痕迹。镜子里的那个我，在傻笑，在做鬼脸，怎么看都是一个小女孩嘛。这个结论带给我无穷的自信。
可是，我还是变成了 “ 姐 ” 。 93年、94年刚毕业的孩子尚且算与我同龄的话，我也不好意思面对97年、98年小鲜肉那一声声热情的“ 姐 ”不报以温柔的微笑。
叫我“ 姐 ” 的人太多了，我屈服了。再没有力气去抵抗去一遍遍地纠正他们。
我很喜欢宫崎骏，每一部动画都看过不下7遍。《哈尔的移动城堡》里，苏菲中了荒野女巫的魔法，从妙龄少女变成老太太，却不能说出来。苏菲总称呼自己是“ 老太婆 ”，甚至自暴自弃，连习性和语气也变得像老太婆一样顽劣。苏菲对哈尔说：“ 要是不漂亮，就没有生存下去的意义。” 可是，荒野女巫的魔法是让人失去心性，只有找回自己的心，才能破除魔法。
哈尔坚定地对年老的苏菲说：“ 苏菲，你的头发被染上了星光的颜色。”
苏菲在帮助哈尔，对抗战争的过程中，越来越勇敢，越来越年轻，她找回了欲望，找回了冲动，找回了爱情，也找回了自己。她不再是那个，在花园里对哈尔说：“ 人老了，唯一的好处就是失去的东西少了。” 的老太婆。 而是那个会对哈尔说：“ 心可是很重的 ” 的漂亮姑娘。
是啊，我变老了。可是，我的心还是很重的，像少女的心那么重。
我是一个老去的90后，我的青春冒险之旅却还没结束。
心不能死。
三、
早晨六点半，我去买包子。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用力蹬着自行车，经过我身旁。
风鼓起她的校服，扬起她高高的马尾。
她带着眼镜，又黑又瘦，用力蹬车的样子挺丑的。
可我却那么羡慕她，
因为她在我最想回去的年华。
我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是 “ 校服党 ”，每天穿着宽大的校服，把手裹进袖子里晃荡。在那时候，我们都爱装成熟，装痞痞坏坏的样子，用深邃的眼神、忧郁的嘴角掩饰年龄的稚嫩。一想起来，就好好笑啊。
据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他就老了。
我是不是应该，像黛玉葬花一样，埋葬我的少女时代呢？
再见了，校服。
再见了，双马尾。
再见了，公主裙。
你好啊，口红。
你好啊，高跟鞋。
你好啊，白衬衫。
我是一个二次元老姑娘，自然没有错过台湾翻拍的日漫《华丽的挑战》，那时候，我喜欢上了主演陈意涵。陈意涵被封为“元气少女”，在“花儿与少年”里，跑出了名，让摄影师追地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又用倒立神功，折服了网友。她给自己列“ to do list ”，和陌生人接吻，在生日那天裸泳，用倒立征服世界。她34岁了，可还是像孩子一样，继续疯、继续颠、用放肆的笑和闪烁灵魂的大眼睛，寻找未知的冒险。她似乎永远都不知道老是什么感觉。
曾经，我买过柏邦妮的书《老女孩》，书里写了好多，邦妮在北漂时的故事，所遇见的朋友，生活中的感动。她扉页上写着：“ 有些人是能一直女孩的。”
陈意涵就是能一直女孩的。柏邦妮也是能一直女孩的。
我也应该可以吧？
四、
某一次，我家豆先生突然打趣地说：“ 要不我们先把证领了吧。”
我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问他：“ 你想要那么早结婚吗？”
豆先生说：“ 其实不想。我想奋斗几年，积攒一些钱，给你最好的婚礼。”
我其实也不想那么早结婚。一方面，我感觉自己还是个姑娘，还没有准备好去为人妻，为人母；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的经济能力、生活水平还不足以支撑起一段婚姻。
结婚以后，我的头衔就变了吧。从“miss"变成“madan” ，这让我有些恐慌。
但是，生活不会因为你留恋过去而停滞。
它会一直走，一直走，不管你赶不赶得上末班车。
姑娘，该长大了，这是你的嫁衣。
我还没有开始经历柴米油盐的琐碎生活，但我对它有个期许。我希望自己，不会被生活磨去好奇的眼睛和惊叹的心。我希望自己，还是像孩子一样，对一切美丽的风景、好玩的事物发出感叹：“ 哇，好美，好棒。” 。
我看过一个电影《美味毒妇》，讲一个穷途末路的拾荒老太太走上贩毒之路，和年轻人斗智斗勇，拉着自己的姐妹花走上人生巅峰。虽然是一部三观有些不正的喜剧电影，但真的很好看，也……很刺激。看着老太太比年轻人还要果敢、敏捷，周旋着各路毒贩和警察，就觉得她特别有趣，特别可爱。
她之所以有趣，可爱，正是因为在这样的年龄，她还在冒险，还在试图改变自己的命运。
人生来彷徨，我宁愿一直冒险、一直改变、一直彷徨、一直迷茫。我不愿意自己稳定在一个小方格里，前路像两点一线那般分明。我24岁，已经走过了1/3的人生，在未来的2/3人生里，我不希望自己越走越直，越走越窄，越走，越没有盼头。我想多绕几个弯，多尝试几种可能，多变化一些姿态。
我二十四五岁，我老了，但我还是想不要脸地自称女孩，哪怕你在“女孩”前给我加了个“老”字。
听说，每个老女孩身体里都装着一颗滚烫的心，一颗不服老的心。
作者简介
奶豆大人，一只慢慢爬行，非常严肃的虫子。如果你想和这只虫子聊一聊......
你怎么可以有这么奇怪的想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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