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岁那年的秋天,我粗略地整理了简单的行装,第一次离开家,到一百多公里外的市区求学。带着一份对新环境的忐忑,也有面向未知的憧憬与希冀,甚至还有些不甘与无助。
我和父亲乘大巴车到达学校门口,看着比我家乡的中学大了数倍的高楼林立的校园,有点震惊!要知道,上初中时去县里参加比赛,我还曾因坐在三楼的教室担心楼房不结实,而两腿颤抖不止,结果影响了考试成绩,老师责问我为什么没有考好,我不敢实话实说。可是以后就要上课住宿都在“楼”上了,我能不能适应?事实证明,我很快就把“高楼危险”这事给忘了。
学校在郊区,对面是一家常年正常生产的酒厂,南风刮起时,校园里弥漫着一股酒醩的迷醉味道,这是不是诗中所说“微醺”的感觉呢?我没有在这被熏得习惯成自然,反而是一闻到酒味就头晕,沾酒就会醉,成为酒精过敏体质,我常笑说这是上学带来的福利吧!
学校左侧紧挨着一个叫六里庄的小村子,右侧的小村子叫塘坊庄。北边就是大片的田野。我们晚饭后走出学校大门,右转就是一条小煤屑路,有抱着吉他的男生女生沿路唱歌,我跟闺蜜没事就闲逛,越是下雨越要不撑伞跑出来,以表现少年的豪气。下雪了,我俩䠀雪前行,故意摔倒在空旷的雪地上,印出一个大大的人形。那时候还不流行说“走着走着就白了头”,但确乎是喜欢在雪里浪漫的,把青春的热情找个机会释放。
刚去的时候,图书馆是一座有些破旧的红砖楼,室内昏暗,可并不影响我们借阅的热情,楼前粗壮的大柳树枝叶纷披,欢迎筑巢的小鸟一样欢迎我们前来借阅,搭建心灵驿站。第二年,新的图书馆就矗立在校园正中间,我们任性地借书,不睡午觉看各种小说杂志,我当时最喜欢川端康成的小说,那弥漫着淡淡的忧伤与青春气息的《千只鹤》《伊豆的舞女》与《雪国》,一度让我有些抑郁与悲伤,人物性格阴郁,是我对日本小说最真的体会,以致于用了很长时间,还清洗不掉它对我的影响。
后来,我转而特别喜欢心理学方面的作品,最先读的是弗洛伊德,卡耐基,然后是尼采,爱默生,阿德勒,似懂非懂地读,囫囵吞枣地读。也喜欢探究微表情之类的书籍,甚至想用生硬学到的知识去观察同学老师。可惜,我发现心理学的高深,需要的知识太系统深入,不是零星读几本就可以学到精髓的。还有,刚刚开始兴盛的西方译著,粗译滥作比较明显,这类阅读就半途而废了。
周末,乘2路车去新华书店,书店里人山人海,想买书根本挤不到柜台前。当时自学考试,函授考试的特别多,那样拥挤着购书的盛况这些年再未见到。有同学推荐说沿溪路上有几个小书店可以逛,我们经常去转悠。还有市高中门口的书店,流行小说更新也很及时,比如琼瑶的爱情小说。我的下铺是琼瑶迷,在书店买了一大摞,我一夜没睡,看了《几度夕阳红》,决定再不看了,甜腻腻的,又不用生计发愁的“纯爱情”并不适合我们小民。如果不想买,翻看半天营业员并不驱赶。有一个阶段,特别流行“五角丛书”,我们走到哪买到哪,乐此不疲,但后来这“五角丛书”好像变了性质。
之后,我兴趣发生转移,不停地买史学书籍,还专找繁体字版本,购买《东周列国志》,中华书局出版的《史记》《资治通鉴》等,今天看到书柜里这些一块多钱买的正版书,不胜感慨。
周末的傍晚,学校会固定安排在大操场放映电影,当时不觉得那些片子时新,可回到老家后,隔了几年还在放映这些看过的片子,才恍然大悟:母校当年还是很时尚的。我们早早把凳子搬到操场,抢占有利位置。然后小卖部买几毛钱的炒花生或瓜子,一边观影,一边享受美食,实在是精神物质双丰收啊!
有时我们也会带上书,三五成群地来到隔壁附小前边的草坪上,围坐一起,或轻聊,或各自阅读,风一阵一阵吹过,凉爽宜人,风里飘来吉他的乐音。天色暗下来,路灯亮了,不愿意回宿舍的同学就一直坐到十一点多。
周末中午,我最馋的是风光市场有一个摊位的炒凉粉,凉粉炒得颜色金黄,嚼起来很筋道,那么好的凉粉再没吃过。地高门前的兰州拉面,面条拉得细,腌好的牛肉粒放在碗里的香菜上,先闻闻就能解馋。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每次去市里,还要找机会去吃一碗,可惜碱水味太重,但就是怀念当时吃面的那种感觉。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