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

作者: 迷鹿稻草人 | 来源:发表于2020-06-30 10:40 被阅读0次

         

          这篇小说是我的“自传”,我结合了自身以及身边很多人的故事,主角是我但又不全是我,至少他有我的影子。我并不是一个厌世之人,我这样形容自己——孤独的、热情的。我希望大家在读完这篇小说之后会在脑海里有自己的思考,也算没有浪费如此多的笔墨。我相信世界上不只有一个罗恩,也许你的身边就有这样一个人,他渴望自己能够得到别人的关心和问候。罗恩的孤独在当今这种快节奏的社会已经属于常见,我希望读者能够有所反思。


    (一)

          今天格外炎热,白色的阳光撒向大地,偶尔能够听见远处梧桐树上的鸟鸣,街上的车辆和行人不算多,但都在为自己的事情奔忙着,被一晃而过的光阴拥挤着。母校的毕业典礼已经结束了,罗恩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朝着家的方向走着,后背被太阳炙烤着,校服因为肩胛骨的汗液浸湿而形成一片阴影。

          他突然停下来,时间仿佛也跟着静止了,热风吹拂着他的的脸颊,他沉沉地呼了一口气,身子也跟着动了一下,“我的高中生活到今天就正式结束了吧,我是该高兴还是痛苦呢?……”他在心里默念道,“我终于离开了那些我并不喜欢的同学,现在我只剩下你们两个人陪我了。”想到这里他有些释怀了,抬起头继续往前走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已经进了家门了,他的家是一个一百多平方的标准房,由于最近没有打扫卫生,家里不算整洁,但是各种家具摆放得十分规矩,阳光从落地窗打进来把屋子照得十分亮堂。屋子里十分寂静,他的内心不免颤栗了一下,他害怕这种使得它无法呼吸的寂静,于是他连鞋也来不及换下,就抓紧跑进客厅拿起沙发上的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这一套动作对于他来说已经十分熟练,几秒钟之后电视里传来的声音让他松了一口气。他看到茶几上有一张纸条,是妈留给他的,上面写着:“今天中午我不回去了,你自己吃吧。”他仿佛感受到了母亲那不讨他喜欢的语气,他厌恶地把纸条揉碎扔到了废纸篓里。坐在沙发上休息了片刻之后,但他的精神仍处于迷迷糊糊的状态,肚子早已经咕咕叫了,他却没有做饭的想法,只吃了几口饼干就去午睡了。

    (二)

          罗恩一觉睡到了下午五点,他醒来后拉开窗帘,夕阳撒到他身上的那瞬间,突然一阵空虚冲进了他的内心,是啊毕业了,仿佛一切都结束了。打开卧室的门,罗恩发现父母都已经回来了,正在为今天的晚饭而在厨房里面忙碌着,父亲从里面走出来,冲着罗恩笑着问道:“毕业的心情怎么样啊?今天晚上有大餐吃……”罗恩支支吾吾地“嗯”了一两声,其实他并没有听进去,便坐到了沙发上看起书来。

          罗恩始终认为如今自己和爸妈的关系并不亲密,他的父亲是一个严肃的职员,他从小没少被父亲教育,因而总和父亲有一种隐形的隔阂;他的母亲赋闲在家,脾气古怪,喜欢大喊大叫,再加上更年期的原因,母子两个人也经常争执,他也怀疑为什么两个人脾气反差这么大竟然还生活在一个家里。他很在乎父母对于他在精神上的关爱,然而父母总是给予他物质,他觉得父母并不很好地了解他。

          饭桌上父母又打趣地问了他几个关于学校的事情,但罗恩实在是不感兴趣,只是草草地应付过去而已。罗恩是这样一个人,他厌烦那些为了说话而说话的的人,在他的认知里,这样不过是浪费口水和时间罢了,也正是这样,在校园里大家都认为他很高冷,他并交不到几个朋友。吃饭的时候父母在聊着一些他毫无兴趣的话题,他觉得吵闹,好奇父母为何觉察不出他沉默寡言来,罗恩越想越不舒服,于是他把碗筷放下,说了一句“我吃饱了”便离开了饭桌。

    (三)

          整个暑假都在像复制粘贴一样的平平无奇的日子里度过着,但是生活永远不可能像平静的湖水,偶尔也会有微风吹皱湖面而泛起涟漪。昨天夜里罗恩梦到了自己的前女友,醒来后的他起初仿佛感到一阵心酸,但其实这心痛只是一种表面上的形式而已。

          关于这个女孩,她是罗恩的同桌,两个人因为班里的一次座位调换而坐到了一起,起初两个人都很害羞,谁也不与谁说话,但自从女孩请教了他一次学习上的问题之后,两个人便很快熟络了起来。高中生活之所以值得怀念就是由于懵懂的爱情的存在,它满足了很多学生的对于爱情的幻想,消除了很多同学对于学习和考试的压力,就像一束光把陷入爱情的两个人的前途蓦然照亮,仿佛此生只为对方而活就已经足够了。罗恩和她也是在高三在一起的,罗恩有什么心事都对她说,他觉得这个女孩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自己。但是热恋期一过,两个人就开始出现小摩擦,女孩爱吃醋,即使是正常的社交也会让她怀疑,两个人感情越来越冷淡,罗恩每天都对女朋友嘘寒问暖,但是她回复给他的只有几句简单的应付,这让罗恩有了一种热脸贴冷屁股的痛楚。也许最初他觉得女孩是他在平静生活中的拯救者,但是一切都是宿命般的必然,顺其自然地开始又结束。

          罗恩十分镇静地删除掉了她的联系方式,也删除掉了关于她的记忆,仿佛她从未来过,他轻松地呼出了一口气,心里默念道:“可能不会再谈恋爱了吧”。

    (四)

          平凡的日子一晃而飞,也没有任何惊喜值得罗恩去铭记,他草草地读完大学就找了一份清闲的工作——在一个网络平台当写手。父母对他的工作并不支持,认为这种工作连养家糊口都够不上。从高中毕业的暑假到现在,罗恩的确没有再谈恋爱,他心里有这样一种执念:女孩子都是一样的,他恋爱的结果也都是一样的,便没有必要去受这份苦。

          今天给罗恩分发了一条微信:“明天下午我举行婚礼,你一定要来啊……”罗恩看到这条消息,眉头皱了一下,轻微地似乎自己也没有察觉到,自言自语地说:“这一天迟早要来的吧。”随即嘴巴一闭一挤,做出一副自然的假笑,看上去和充满祝福的笑并无什么区别,手指在26键上敲出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恭喜,一定去。

          其实,像罗恩这样的人是很难有朋友的,毕竟他觉得没有谁愿意去接近他,而且他按照自己的一套标准,把同学、同事和朋友区分得很清楚。但就是这样,他还是认识了这个人,他们是高中的同学,虽然不在一个班,但是两个人意气相投,关系保持了很多年依旧亲密。

          婚礼如期举行,酒席上充盈着浪漫幸福的气息,柔和的灯光让每个人都沐浴在这虚幻的幸福中。罗恩选择坐在角落,一个人喝着闷酒。在他眼里看到这些人是如此虚假,他不屑于这些人融为一体,不知不觉他已经喝了很多酒了,脚下也出现了轻飘飘的感觉,似乎把一切心事都忘却了。“今天是我感觉最幸福的日子……我将照顾好我的家庭……”罗恩实在听不下去了,他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着自己的心,他慢悠悠地站起来,推开礼堂的门走了出去,眼角的一滴泪珠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第二天下午,罗恩自杀了。

    (五)

    哥哥:

          我选择了死亡这一步,我觉得活着对于我是没有任何好处的,我的心里只有孤独,人有生的权利,就应该有死的权利,我不觉得自己对谁有愧。

          你可能会奇怪我为什么我会把遗书写给你,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最了解那个人,我们两个自幼就玩在一起长在一起,你作为兄长让我有一种莫名的的依靠感,我的死并不是突然的头脑发热,是我对于很多事情无法想开罢了。

          在这样一个人人为自己而活的世界里,很少有人会关心身边的人了吧,即使是父母与孩子,丈夫和妻子这样亲密的关系,也很难说达到了真正的了解吧,我却一直生活在这样一种令人窒息的夹缝之中。

          想要活下去的人,会拼尽全力活下去,在我心里他们是很顽强的一类人,世界就是他们的,我的死是不值得可惜的。

          高中时候我常年通校,班里的同学大部分都是住校生,因此我和他们交流的机会很少,也许是城乡之间的隔阂,总感觉他们戴着有色眼镜来看我;而其他的那些通校生家境都很好,他们也不屑于同我这样一个贫困的人交流;之后我开始努力学习,班里的学习氛围并不算浓厚,因此我很容易就得到了很多老师的表扬,亦或是这样的行为得到了其他同学的嫉妒,他们对于我还是爱答不理,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而让他们不乐于和我做朋友。

          其实不管在什么样的时代和社会,我这种心理敏感与脆弱的人都只有死亡这一条路走得通,虽然对于很多事情我不曾看透,但对于我选择死亡的理由,我是很清楚的。

          我渴望父母真正地了解我,当然是精神上的理解,我不曾与他们坐在一起谈过一次心,因为每次抱着这样的初衷试图交流,换来的还是他们的怒火。

          我渴望朋友真正地了解我,但是只有打游戏的时候,他们才会找到我,我完全如同一个工具,我体会不到被他们真正需要和惦记的感觉。昨天朋友结婚了,我最后的依靠也没有了,世界上果真只剩下我自个儿了!

          我渴望通过爱情来获得救赎,可是女朋友总是考虑自己的种种感受,每当我想向她吐露内心的苦水时,她总认为我太过软弱而不够男人般刚强,摆出一副厌烦的样子来抵御我。

          也许你们会认为我得了抑郁症或者心理病,会劝我“去找医生看看”,其实道理是简单的,没有水和空气,小草也无法活下去,只能任其自然消亡。

          “难道你从未快乐过吗?”当然有过,小时候和哥哥你一起的时间都很开心,爸妈给买新玩具的时候也很开心,但是过了太久我也早就忘记了那是什么滋味了。如果说人在成长的过程中一定要舍弃什么,那我丢下的一定是快乐了。

          每天都泡在郁闷之中,喝着让自己迷醉的酒,实在是太耗费元气了,于是我走到了死亡的悬崖边上,我回头一看,你们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看透你们了,单单没有看透我自己,在我跌落崖边的前一秒,还在希望有一条“你怎么了”的绳索来栓我一把。

          我有很多秘密,想讲却找不到人说,我坚持写日记,那里面有很多我的痛苦,我自己也不敢翻看,希望你能替我好好保管它,就放在我的屋里;我喜欢自己在家时把电视打开,声音调大,父母总说我浪费电,其实我宁愿浪费那几度电也不想要身边寂静无声,那实在让我害怕和不安!

          若是说我还有什么渴求,那就是希望读完这些荒唐言后你能多少明白一些我的的苦楚,希望我所希望的人能流几滴泪以继续他们的余生。

          我已经从昨天醉酒的状态里恢复了,我现在很清醒,但是对我来说实在是没有生存的余地和力气了,我做出的是我最佳的选择。

          我告诉过无数人我喜欢黄昏时刻的世界,万物沐浴在暖色之中,却不知道夕阳将颓,每次看到夕阳都让我有种想哭的感觉。因此我选择在夕阳照耀下死去,把我最后的身影留给我最爱的黄昏。

          来此世间一趟,我不曾后悔。

                                                    罗恩

    (六)

          罗恩从楼上跳下,一切似乎都结束了,他的死对于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影响,它仍然按照自己的秩序转动着。

          葬礼上的确有人流泪,马路上的血迹早就被市政人员清扫了,又正逢北方雨季的阴雨连绵,地面冲刷得如同新铺的一般,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依旧奔忙,似乎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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